他记得文相是从临安府调来京中的,初任中书舍人,没几个月后就凭着一份折子被皇上钦点觐见,升为中书侍郎,再两个月后成为左丞相。这升迁速度,可称罕见。
然而文姓虽不多见,却也不是只有左相才能姓文,张玄所说的文县令未必便与他有何关系。
若是张玄在汝州境内听过文姓县令的事迹,亦有可能借机发挥……左右无事,又是汝州的事,便去查一查也不事,若是时间与年纪对不上,就可证明他是扯谎,但万一是真的……
张玄见孟裴沉吟不语,想来是对她的话产生了兴趣,便又道:“还有一事,我真是女子,你们若要押我,只能关女监。”
成然拿眼狠狠瞪着张玄:“这会儿还在胡言?”
孟裴淡淡道:“找妇人来一验便知。”
不一会儿马车渐渐减速,慢慢停下,自是到了汝州署。成然正要去拉张玄下车,想起她方才说自己是女子之言,便临时改了手势,只抓住绑她手腕的绳索,带着她下车。
夜色已降,署衙正门已经关了,众人从边门进了署衙,梁知州从里面迎了出来,笑容满面:“二郎果然了不起,不过半天就拿住了一个逃犯。来人啊!把犯人带下去。二郎不如先入内喝杯茶,稍歇一下便用饭吧。”
“梁大人先等一下。”孟裴道,“此犯可能是个女子,梁大人可否请妇人来验看一下。”
梁知州闻言讶异地看了看张玄。
州署后面有座两进的小宅院是为知州与其家人准备的,当任的知州若是未购置或租借自己住宅,便可居于其中。梁知州家底不错,加之这小宅院实在太小,便另租了一座宅子,与州署不过隔了一条巷子。
他当即便命人去找来两名仆妇,把张玄带入州署后面小宅院,找了间空屋验看。
不一会儿两名妇人出来:“禀报大人,确是个小娘子。”
梁知州捻须道:“原来倒是通缉令上错了。”
错也是金州知州胡修平犯错,与他无关,那胡修平才能平庸,只会谄媚逢迎上官。这大风寨的清剿还是他亲自带队去的呢,通缉犯却连男女都能搞错,也真是糊涂无能到了极点!
想到这里梁知州甚至有点幸灾乐祸了,面上仍是一片沉稳:“既然是女犯,便先单独押吧。”
孟裴阻止道:“梁大人,此犯身份仍然存疑,还请梁大人把她暂时关于此处,我想先去查查署衙的记录。”
梁知州闻言吃了一惊:“二郎是说本署的记录?”心中直犯嘀咕,难道这出错之事还与本州有关了?可这犯人明明是金州逃过来的啊。
“不知二郎想查看那些记录?”
“汝州境内官员升调贬迁记录,从十三年前至今。”
梁知州一听没他什么事,这才放松下来,陪着孟裴来到书房,不一会儿两名捉刀小吏捧着厚厚十几本簿册过来了,陈年的簿册都细心地拂去了灰尘蠹虫,看着干干净净地。
梁知州瞧着小吏放下簿册,问道:“不知二郎要查找什么,可需下官帮忙?”
“多年前也许有位文姓县令在汝州上任。梁大人若是忙的话,便不用管我。留几个人与我一起查找便可。”孟裴翻开几页瞧了瞧,记录都是按着时间与地域记录的,全翻一遍亦要花不少时间。
这个时辰早过了散衙的点,梁知州因等孟裴回来才留在署里没回家,孟裴这会儿要追查犯人身份,他亦不好先走,便吩咐人去附近食店买些点心汤食回来,自己留下帮孟裴一起查找。
孟裴先找出十三年前的记录簿册,在书桌后的圈椅上坐下,一页页翻过去。翻过大半本后,还真找到了文姓官员的记录,当年是在汝州淮县上任的。
而这位文县令的名字更是让孟裴吃惊,文成周,不就是那位升迁之速惊人的左相之名么?若不是同名同姓,便是说张玄可能是文相之女?
梁知州亦半惊半喜:“原来文相公竟在汝州任职过,哎呀,想不到啊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