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围炉,同是天涯沦落人,一杯**烧酒暖了身,也暖了心肺,反倒天南地北地畅谈,有了点过年热热闹闹的气氛。
今年连席香都不在了。罗悬说他要去二哥府中,本也叫了伯九同去,伯九想起这惯例,觉得平时机会颇多,此事却一年只有一次,便推辞了,罗悬也没有勉强。
这年是第三年。
饺子便够伯九忙活了一上午。他中午时随意下了些面,午后便降了江春楼在雪里冻得硬邦邦的旗子,将店门半掩,挂上牌子。
浊酒三五杯,静候天涯人。
伯九一直在后院忙活。羊肉暖身,他早早向秀娘的相公屠户郑二要了只宰好的羊羔,羊蹄笋,细抹羊生烩,羊排大骨,酒蒸羊……极荤,往常江春楼不大做这些菜。但今日的食客都不常有机会吃肉,伯九便尽可能多做荤菜。
忙活到傍晚时,差不多便好了。伯九抹了手从后院出来,看昏暗的京城裹在一层银白之中,家家户户挂起红灯笼。天空又飘起雪。
江春楼迎来第一位来客。是熟客了。
老丁撑着拐杖,笑道:“今日来见掌柜,特地讨了身干净衣裳。”
伯九微笑:“请吧。”
堂内撤了平时的桌椅,升起炭火。老丁将手伸到火旁,同伯九聊天。
“听说席香嫁了人啦。”
“嗯。苏州的人家。”
“那地方好。掌柜的也要娶妻了吧,快要行冠礼了。”
伯九低头笑:“不准备娶妻了。”
“这怎么行呢,掌柜的如今生意做得这么好,是要个老板娘帮忙打理。”
说话间,两个正值壮年的叫花子掀开帐子走进来。
“啊,这鬼天气!”
“掌柜的,看我给你带的酒!”
伯九接过:“豆子呢?不一道来?”
“豆子讨到媳妇啦,入赘的。”
伯九笑:“倒是好事情,你们怎么没碰上?”
一个嘀咕:“老子还是当个叫花子舒坦些!”说完扯过板凳坐下围炉。
来人渐渐越聚越多,都是同去年差不多的人。伯九便将菜端上了桌,自己去后院生起炉火下饺子。
这些人第一年来时是很拘谨的,总把伯九当成赏饭吃的恩人,看到满桌菜肴,又顾不得,吃相很狼狈。今年熟络多了,竟连吃相也斯文起来。
饺子刚上了第一盘,忽然又有人掀开帐子走进来。
是个江湖道士,冻得瑟瑟发冷,怀里还抱着他的旗帜不撒手。
伯九请人坐下。
有人认得这道士,说是城东的朗半仙。
“管你是半仙还是大仙,能喝酒不?”
朗半仙摆手:“不能。”
那人觉得没劲。
朗半仙冲伯九一揖:“承蒙掌柜的招待了,不如本道给掌柜算一卦。”
伯九笑着摇头:“不劳烦了。”
朗半仙执意要求,伯九只好伸出手让他看。
那朗半仙盯着伯九手掌看半天,拈着细长的胡须,点头道:“蛟龙之相……”
端详伯九的脸,又摇头:“命盘多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