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短的二三个月里,辛道明,这个被人称为辛大个子的魁梧青年,竟然奇迹般的瘦成了一根竹杆,多了些许翩翩之姿。
征伐匈奴右路军族兵们的消息,是最先传回到京都陆恒率领的陆氏族兵,却在草原上失踪了辛道明的心,一下子便悬在了半空,他虽然不是jūn_rén,但他也清楚,战场上的失踪,往往意味着意外死亡,或者已成为了俘虏的现实,但想想陆恒,想想当初,在江北的隐龙营地里,所见过的陆氏族兵的强横,辛道明又不停的给自己打气,陆氏族兵之所以还没有消息传回,很有可能是为了去劫掠更大的财富啊。
那几日,忽惧忽喜的辛道明,整个脸都是半面铁青半面赤红,每个时辰,对于他而言,都比一万年还要漫长。
当征北大将军李寿的军报,上传到了朝庭,军报上说,跟随自己一起,攻击饮马潭的族兵全部战死辛道明当时便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幸亏军报中的死亡名单,没有提到陆恒和陆氏族兵,这一线希望的存在,才让辛道明没有真的去投井跳河。
早晨的烧香祈求,不再是弯腰行礼了,而是变成了跪拜,许下的愿望也更加宏大,辛道明的虔诚,能让天女散花,顽石点头。
当西北商人的消息,传入了京都,当陆恒那纵横之鞭的名号,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中,心中的置疑,和巨大的幸福感,让辛道明当场便昏死了过去,醒来后,他疯子一般的抓住了那名口沫横飞商人的衣领,神色狞厉的询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真的是抢了很多很多的钱吗?!”
在这瞬间,从辛道明眼中,蓦然绽放出来的璀灿血光,把那名商人给吓坏了,那名商人甚至以为,自己现在是在森林中行走,忽然遇上了一条饿了一冬的狼,他下意识的便喊叫起来:“不要!不要吃我!我身后的那名伙计,肉多!”
连接着几日,辛道明都觉得自己,仿佛是生活在天下,特别是有风吹拂而来的时候,已削瘦如竹杆的辛道明,更有乘风欲飞的欢喜,那种志得意满,如在云端的感觉,决非言语所能形容。
家主之位,将垂手而得,辛氏马场,在自己的领导下,勃蓬壮大,扬名天下,更是可以预期,便是晚上做梦时,辛道明梦见的都是一张张昔日里趾高气扬,但如今却变得奉迎谄媚的笑脸,而这些人,长着的都是一条条能够快速跑动的马腿。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流逝而过,但陆恒和陆氏族兵的消息,仍然是传言,仍然没有丝毫准确的消息,而族中查帐的日子,却如丧钟般的撞响,一天比一天临近了,如果,如果
苍天啊!要么,你就永远的让我沉沦在地狱中好了!为何在给了我一线希望,让我看见灿烂光明之后,又将它无情的扼杀?!
辛道明猛然站住了脚步,只觉五内如焚,他“呼呼”喘着粗气,他转动着头颅,目光渐渐凝定在,放置在屋中角落处,盛放冰块的瓷盆上,竟产生了欲将其一饮而尽的冲动。
就在这时,一名奴仆从外面快步的跑了进来,边跑边喊叫道:“大公子,大公子,小人探听到了一个极为古怪的消息。”
一向温文尔雅的辛道明,此刻连眼睛都不眨的便冷喝道:“如果不够古怪,看我怎么整死你!”
那名奴仆被吓的,腿一软,差一点没有跪倒在地上。
辛氏别院里的大多数奴仆,都被辛道明每天打发到街上茶馆车行等消息灵通处,去探听大齐帝国的最新消息,只是,这么多天下来,别的事情,能听的让耳朵滴油,却从来都没有探听到,丝毫关于陆恒和陆氏族兵的消息,辛道明望着那名奴仆的脸,心中恶毒无比的想:一群废物,今天晚上,便不给他们饭吃了。
那名奴仆小心翼翼的说道:“从张掖翼城襄陵阳城沁水端金等八个城市传来消息,这八个城市的门阀商户,竟在都在同一天,遭到了强盗的洗劫,据说这伙强盗行动快捷,计划周密,不但心狠手辣,来去如风,而且搜刮钱财的本领更是让人难以想象”
这,跟我有屁相干!辛道明冷笑道看着那名奴仆,就如猫打量着爪下的老鼠。
“古怪的就是,在这八个城市中,有的有钱的门阀商户,并没有遭遇到丝毫损失,而有的没有什么钱的门阀商户,却被抢掠的底光底净”
哼,没见识!这也能算古怪?多半是那些强盗欺软怕硬,门阀豪族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呢,强盗在抢劫之前,自然要打探清楚了辛道明嘴角的冷笑依然。
“比如咱们辛氏,便没有遭受到任何损失,而比咱们辛氏更加势大的岭南崔氏,却被抢劫的一个个跪在地上哭,求告那些强盗,在走的时候,给他们留下一碗米,明天早上好能熬碗粥喝”
嗯?这到是有些古怪了。冷笑收敛不见,辛道明的脸上,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情,而那名奴仆到了这时,在心中才算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性命是留住了。
“可那些强盗,不但没有留米,还把崔方崔大掌柜的裤子给扒了下来”
“崔方崔大掌柜?不就是崔胖子么?虽然那厮平时保养的不错,但也有四十了吧,莫非那些强盗喜欢那调调?”辛道明忍不住插话问道:“为什么不扒崔小胖子的裤子呢,对比之下,崔小胖子可比他爹看上去更加白净,更加招人疼呢。”
“大公子,你可是想差了,那些强盗之所以扒崔大掌柜的裤子,并不是想把崔大掌柜当相公玩,而是因为他们抢掠的财物太多,没有东西盛放了,崔大掌柜不是胖么,便把崔大掌柜的裤子扒下,两个裤腿各打一个结,来当麻袋使用”
辛道明一个趔趄,便四仰八叉的摔到在地,他想起了当初,在江北陆氏时,陆黄氏举行的连台之会上,陆恒要扒自己裤子,用来当麻袋,盛装黄金的往事,没错,这种扒裤子当麻袋使用的行为,是陆恒的独门招法,还从来没听说别的人,有类似的举动呢。
那名奴仆看见大公子辛道明,忽然摔了一跟头,着实吓了一跳,慌不迭的便过来搀扶,却见大公子辛道明竟赖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同时用手掌拍打着地面,泼妇似的发声号啕大哭。
一边哭一边嘶心裂肺的喊叫道:“恒少爷啊,你,你终于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