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扬堂堂主的竞选方法,其实也很简单。
每个竞选人,都可从公中领取一万两银子,然后在一年中,带领本脉所属的年轻子弟,采取不违规的方法,谁用这一万两银子,创造出来的财富最多,并且还要把自己创造财富的过程,写成可行性的报告交上去,由四大长老、八大执事同共审阅,从中选出,最有能力的人,便可担当鹰扬堂的堂主。
在竞选中,所获取的利润,一半上交公中,一半由该脉子弟自由分配。
这个方法很公平,因为,需要真金实银来说话,但同时,这里面,也充满了机诈、挑战和黑暗,还有血腥。
什么是不违规?
在百多年的竞选中,有的弟子为了保证自己获得胜利,便想尽办法,去破坏其他人的商业计划,甚至还有人,买通盗匪,把对自己有威胁的竞争者,斩杀干净,抢劫一空,对于这种人,只要一经发现,都要受到族中法规的严惩。
同时,以朝庭的律法为基础,也是完全不现实的,江北陆氏以盐铁起家,其中贩卖私盐一项,便是家族的支柱产业,偷税漏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根本就是,视朝庭的律法为无物,既然如此,又如何能以朝庭律法为基础呢。
最后,对‘不违规’这三个字,大家做出了这样的解释:不能做出,危害家族利益的事情。
这里面,有着太多的水分。
私下里,各脉子弟又把各种挣钱方法分为了两类:王道挣钱法和邪道挣钱法。
长字门一脉,在近三十多年的竞选中,从来没有胜出过,其中包括陆恒的大哥陆雄、二哥陆杰参加的两届竞选,现在的长字门,是七脉中,最穷的一脉,甚至有‘嫁女不嫁长门郎’的歌谣。
所以,对于陆恒这次回来参加竞选,长字门的上上下下,都抱有极大的期望。
但陆恒自己,对这种商业竞争,却没有什么兴趣,他这次回来参加竞选,有他的打算。
陆恒从北诏狱司的天牢,放了出来后,在太尉府的议事厅中,老狐狸方仲行,便把参加鹰扬堂堂主的竞选中,可能存在的种种利害关系,为他分析了个一清二楚。
方仲行告诉陆恒:“据重金买通的宫中御医所言,当今圣上的身子,因为旦旦而伐,已经到了贼去楼空的境界,而楚王、洛王之争,又绝不是二三年就能轻易解决,因为这里面,牵涉太多各派的利益,再加上这几年,官吏腐败,民不聊生,而且今年冬天,塞北又出现了罕见的大风雪,冻死牛羊无数,在开春以后,匈奴和突厥,很有可能会寇边,与之大规模作战,又必然会使内耗加剧,天下很有可能,会因此陷入大乱之中。”
“掌握江北陆氏门阀的年轻子弟,便等于掌握一方势力,可以静观待变,所以,这个鹰扬堂的堂主之位,势在必得。”
陆恒当时的一反应就是:“可,可我不会经商挣钱啊?”
“你会不会经商我不管,我所要的就是结果,你必须得到鹰扬堂堂主这个位置的结果。”父亲大人陆平的语气中,有着一种蛮不讲理的霸道。
妈了个巴子的,这不是逼虎跳墙么!陆恒双目圆瞪:“挣钱我不会,抢钱行不行?!”
方仲行教书先生般,循循善诱的道:“盗贼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你以为,光不要脸,手中有一把刀就行?那是最下三滥的毛贼……”
“其实,商人也是一种盗贼行为,不过,与那些剪径毛贼相比,就要上档次的多,那些放高利贷的,开当铺的,虽然遭人痛骂,但在道义上,大家都还能够接受……”
“恒儿,我现在跟你交个实底,这次为了救你,所花的十多万两黄金,大部分都是当年,攻破南魏都城建康时,所劫掠南魏国库的黄金,虽然劫掠这笔黄金,当时还有别的用意,可无论怎样,这种灭其国,劫掠其财富,也是一种盗贼行为,但这种盗贼行为,不但不受指责,还被称之为英雄。”
“而那些匈奴、突厥人,他们把到大齐帝国边疆劫掠的盗贼行为,称之为打谷场,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这时,太尉陆平挥手让陆恒滚蛋,并送了一句话给他:“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候,这就是人生境界的不同啊。”
靠,境界?什么是境界?!
不就是,要么别做,要做就做的惊天动地么!老爹现在,怎么跟方老狐狸似的,说话也拐弯抹角的呢?
正因为接受了,太尉陆平和方仲行,拐弯抹角的开导,一个不成熟的念头,在陆恒的脑海中,渐渐形成脉络,而要想完成这个念头,就必须有颇称精兵强将的人才,所以,在见识到尉迟疾精妙绝伦的箭术后,他才会刻意招揽,所以,在此刻,他才会提出,要一把好刀。
刀把子下面,出白银,出黄金,更主要的是,陆恒想借此机会,了解一下,陆氏武器器械的种类。
什么正道、邪道?少爷我要行的是__霸道!!!
接风宴结束后,天已申时,一行人便来到,‘品味轩’后面一家,陆青专门准备出来的,布置精美的独门庭院中休息。
这时候,陆恒的气派才显了出来,他大马金刀的坐在正中堂屋,那些先期到达的众少年,一个个分批进入屋中,接受陆恒的询问,而没有接受询问的少年,便向jūn_rén一样,站在院子里,绷着身子,神情肃穆,挺立如枪。
就知道瞎摆谱,没品味。
尉迟疾因为心情不好,在接风宴上,酒喝的有点多,走路都有些踉踉跄跄,越发的七情上脸,撇起嘴来,牙齿都能碰见眼珠,一脸显而易见的不屑。
每个少年接受陆恒询问的时间,有长有短,最长的要算是卫元了,足足用了半个多时辰,从陆恒房中出来时,还一脑门的官司,也不知道陆恒跟他都说了些什么。
当所有的少年,都把自己了解的情况,跟陆恒说出以后,便在陆青的带领下,到其他的偏院去休息时。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陆恒坐在青檀木椅上,微闭双眼,脑海中,陆氏老宅中的诸多人物,相互关系,已经有了个模糊的认识,当然,这些认识因为来自众少年的述说,也就是说,来自与他们的内心判断,存在很多不确实的东西,但陆恒会自己加以分析,而且,还有一些不清楚的事情和疑问,他还会向陆青提出来,并根据陆青的解答,再过滤一遍自己的认知。
在陆恒的心中,有二个人的名字,给他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
胜字门的陆奉川,今年二十三岁,是现任戒律堂执事陆顺的儿子,经商手法大胆多变,听说在私底下,跟多家地下帮会组织,有所往来,这次也参加竞选,夺魁的势头,在各脉中最高。
长字门的陆展,今年二十九岁,也就是自己在三日后的竞争者,据说是属于,大器晚成的人材,经商手法稳重可靠,为长字门带来了颇为丰厚的利润,虽然长字门的上上下下,对陆恒充满期待,但同样,如果陆恒不能大家满意,便会推荐陆展出面竞选。
思忖之间,陆青已经从外面走了回来,陆恒当下把心中的一些疑问,向陆青请教,随着陆青的解答,陆恒对陆氏老宅的一些高层人物之间的关系,和想法,也有了一个大概性的了解。
当所有事情,都说的差不多时,天色更晚,陆青起身告辞,脸上流露出一丝暧昧神色,道:“这屋中,虽然燃有火龙,不会太过寒冷,但恒少爷,您还是一次回江北啊,岂能让你孤枕独眠……”
陆青手掌相击,随着“啪啪啪”三声脆响,两个丰姿楚楚的女子,从院门处,顺着长廊间一溜燃着的红纱灯笼,娉娉婷婷的走了过来,距离颇远,陆恒便闻到了一股,从来没有闻到过的浓郁香气,随着那两个女子愈来愈近,饶是陆恒见惯风月,可以算的上是,女人堆中混出来的滚刀肉,此刻也不由眼前一亮,一种男人特有的兴奋油然而升。
“因为刚来,她们还听不懂中原话,只会说好、不好、行、不行等几个简单的用词。”
陆青的脸上,露出男人之间,才能够明白的神色:“虽然她们两人,都还是处子,但那名波斯老客说,唯有这世间,最勇悍的男人,才能够把她们俩个人同时征服。”
此刻,陆恒的眼神,早已没有了刚才的睿智,就如小偷盯视着他人的钱包,充满了占有的欲望:“最勇悍的男人?!这分明说的就是我啊!!!”
“是啊,我也是认为,唯有恒少爷你,才能担当的起这样的称谓。”陆青在一旁凑趣的说道,他觉得,他终于发现陆恒身上的缺点了,那就是:好色,并自大,缺少必要的谦逊,这样的人,心眼一般都比较实在,属于一根肠子通到底的那种,听不得奉承话,好哄。
陆青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有着这样两个缺点的人,就算再优秀,其它的本事再大,所能达到的成就,仍然有限的很。
“但为什么?我觉得以我的勇悍,就是对付四个这样的女孩,也完全没有什么问题呢?”
陆恒豪情万丈的说道,他转脸瞅着陆青,色迷迷的眼中,闪着一丝用意不明的光芒:“那名波斯老客,真的只送给你两个?”
“是啊,是啊,这样的女子,能有两个,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陆青无比诚恳的点头应答着,虽然他的回答,完全发自内心,没有一句虚假,但在陆恒的目光注视下,他还是感到了莫名的压力,一种自己被看通看透,无所遁形的压力,他忽然又觉得,自己刚才得出的那个判断,是完全错误的。
陆恒很遗憾的叹了口气,他搂着两个外族女子,转身便向卧室行去,两只手在半路上,就已经开始忽上忽下的不老实了,那两个波斯女子似拒实奉迎的躲闪着,身上的缨络摇动着,发出沙沙的轻响,其中伴有两个异族女子,猫一下的喘息声。
这世上,有种言语是完全通用的。
陆恒下意识的便要加快脚步,却又忽然停住,吩咐道:“鼎钧兄,我是答应过尉迟兄的,要跟他共患难,同享福,你看,我在这里,有两个女子相陪,而尉迟兄却一个睡在偏院之中,孤灯冷枕,这多少有点辜负了朋友之意啊!”
想不到搂着这样的两个女子,还能在享乐之时,不忘记自己的朋友,这让陆青很是佩服,当下笑道:“恒少爷,我明白你的意思,在这官亭,最大的妓院青楼叫怡情院,怡情院中最红的姑娘便是诗卉姑娘,年方二八,也是一等一的标致可人儿……”
“慢慢慢。”陆恒回过身来,问道:“你说什么,标致可人儿?”
陆青一脸不解:“是啊,这诗卉姑娘还是青倌儿呢,我是知道尉迟公子身份的,绝对不会用残花败絮来辱没他……”
陆恒再次打断陆青的话语:“鼎钧兄,你错就错在这句标致可人儿上了,你可知道,这位尉迟兄的品味是与众不同的,在你我眼中的标致可人儿,在他眼中,便是毒蛇猛兽,在你我眼中的毒蛇猛兽,在他眼中,便是标致可人儿了……”
听了陆恒的解说,陆青一头雾水,颇有些不知所措了:“那,那如何是好?”
“你去妓院中,找一个最丑的、最老的、经验最丰富的老妓女,派人送到尉迟兄的房间里,跟那个女的说,只要她在今天晚上,把尉迟兄待候舒服了,少爷我便赏她三百两银子。”
“这样能行?”
“当然!”
陆青颇有些犹豫的转身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还摇着头,大为感慨的喃喃着:“这位尉迟疾公子,也算是出身名门,长得更是一表人材,怎么会有这样让人不堪的品味呢,真是让人不能理解啊……”
“就是!”
陆恒又回身搂住那两名域外姐妹花,向卧室的大床上,扑了过去,同时颇为恶毒的说道:“有些人的品味,已经完全的堕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