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捷报传回京中时,嘉靖不由龙颜大悦,击节赞赏,为余林生表功之余,也褒奖了毕春的举荐之功,于是乎,满朝文武拍毕春马屁者多如过江之鲫,就连张璁也转而抱毕春大腿了,果真是能屈能伸。
毕公公那个得意劲啊,就不必提了,越发的权倾朝野,俨然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毕公公风光不了多长时间,形势便开始急转直下了。
余林生终究只能算是一员猛将,当个总兵镇守一方尚且勉强,你让他挂帅统率三军,那还是差得远的,根本无法面面俱到。
一开始,余林生还能凭借兵精粮足和装备优势碾压对手,可是随着战场的多点铺开,余林生无法掌控全局的弱点就暴露出来了,仗虽然打得狠打得猛,不过却越打越混乱。
反观贼首张琏,一开始虽然被余林生打得喘不过气来,不过熬过了余林生的三板斧后,竟然越打越有章法,越打越强,最后总结出一套经验来,甚至牵着官军的鼻子走。
一开始,张琏热衷于攻城掠地,扩大地盘,与官兵硬碰硬,结果连吃败仗,死伤了不少人马,后来他学精了,放弃了攻城掠地的打法,而是改为流窜游击的灵活作战方式。
张琏把手下的贼兵分成三路,匪首萧晚率一路往北蹿入河北境内,堂弟张策率一路往西遁入陕西,隐隐与在四川作乱的沐家相呼应,有合流的趋势,而张琏自己则亲率一路贼兵东进南直隶,直取大明的中都——凤阳。
余林生这下急眼了,凤阳可是大明的中都,老朱家的根就在那儿,要是被贼兵肆虐一番,那他这个总督怕是不用干了,所以全力调兵追剿张琏这一路贼兵,凤阳本地的卫所官兵也是严阵以待。
然而,张琏使的却是声东击西之计,率着两万余贼兵跑到毫州虚晃一枪,立即掉头北上进入山东境内,一路马不停蹄袭击了运河边上的济宁府。
济宁仓是仅次于德州仓的全国储备粮仓,这里存放了近十万石的粮食,是战时和赈灾用的,结果被张琏就包圆了,他开仓库放粮招兵买马,很快又恢复了元气,手底下的手马从两万滚了四五万。
余林生被张琏摆了一道,气得是一佛出尘二佛升天,发起狠来穷追猛打,张琏也不跟他硬碰,继续流窜北逃打游周,跑到哪抢到那烧到那,把整个山东捣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最后更是直接杀进了北直隶境内。
与此同时,另外两路贼兵也一路烧杀抢掠,把沿途祸害得不轻,幸好陕西的地方驻军给力,渐渐控制住了局势,把张策所率的这支贼兵给围困住了。然而就在此时,四川却传来了兵败的消息,魏国公徐鹏举丢失了成都,率残部逃往重庆,而沐家军乘胜进攻汉中,进入了陕西境内。
这下完蛋了,陕西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形势危急!
此外,匪首萧晚所率的那一路贼兵进入河北境内后,虽然受到地方驻军的有力阻击,不过还是磕磕绊绊地流蹿至衡水一带,最后更是与张琏那路贼兵会合,兵力竟达十二万,瞬时声威大盛,兵锋直逼天津,离京城只剩下一步之遥了,朝野为之剧震!
嘉靖又惊又怒,这才意识到自己用错人了,余林生作为一名冲锋陷阵的猛将还行,根本不是当主帅的料的啊,但是眼前这种局面,临阵换帅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发出数道急诏,命余林生火速率主力御敌于天津以南,无论如何也得把贼兵给挡住,同时又命北直隶附近的驻军火速拱卫京师。
这会儿,毕公公笑不出来了,整天战战兢兢的,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余林生这小子中看不中用,这次被他害惨了。
正当毕公公问候余林生的祖宗十八代时,余林生却派人送回了一封信,毕公公看完后登时吓得脸都绿了,也顾不得再问候余林生的祖宗,急急把狗头军师蒋秀才找来商量对策。
原来,余林生送来的这封信是在给毕春预警。
话说大明鲁王一系和藩国就在山东兖州,现凭鲁王名叫朱观火定(注:火+定,这个字打不出来,后面全作“定”字)。
张琏率贼兵肆虐山东时,鲁王朱观定受到了惊吓,也不知这位鲁王是如何得知张琏是靠着抢劫了毕春的几十万两赃银起家的,竟然勃然大怒,他联合了衍圣公和山东的地方官,准备上书弹劾毕春,甚至扬言要亲自进京告御状,余林生得知了这个消息,所以便写信提醒毕春。
毕春自然吓得不轻,如今张琏一伙贼子闹得天下大乱,都杀到京城的眼皮底下了,皇上正是龙颜大怒,若是知道张琏是靠着从他毕春手里抢来的几十万两银子起家的,皇上肯定饶不了他。
关键是这几十万两银子还是毕春从四川搜刮来的,根本见不得光,若追查下来,蜀王的案子也有可能会翻案,到时他毕春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毕春若想活命,就必须把这件事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