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给他开的是个药膳方,名为“四神白果排骨汤”,是固脾补肾的药膳。这殷九乘没什么病,却有些肾虚。能不肾虚嘛,晚上要照顾那么多的婆娘,壮阳药吃得越多,他照顾起来就越用力,那肾要是还不虚,那这殷九乘就不是人了,乃是金刚转世,专修铁杵神功!
王平安道:“这就是药啊,谁告诉你排骨汤就不是药了的?谁告诉你的?”
殷九乘挠头道:“倒是没人告诉过我!”
王平安指着方子,道:“你看这些药,莲子滋养益肾,芡实补肾益精,山药用于脾肾两虚,薏仁可利水健脾,白果可治湿热,这些药合在一起,是相当好的药膳啊,用它们来炖排骨,你想吃甜的就加糖,想吃咸的就加盐。以你现在的症状来看,吃这个正好,又好吃,又能治病,何乐而不为呢?”
殷九乘露出笑容,道:“那我就回家试试,十天吃一回是吧?”
王平安点了点头,却又道:“但吃这剂药有个关键,吃之前你得沐浴更衣,上桌后,你得先念上九百九十九句六字大明咒,这样才行,等吃完这药后,你要用清水漱口,然后再念九百九十九句六字大明咒,这样才行!”
两个小丫头听王平安这么说,都笑了起来,自家少爷又在耍人玩了,不过这个家伙也确实该好好修理一下,说女儿是赔钱货,不修理他修理谁?
殷九乘愣了半晌,茫然地道:“六字大明咒,那是什么咒啊!”
王平安还没说话,念苦却在一旁急了,气道:“殷施主,这二十多年来,你年年来我白马寺,我还以为你有多虔诚,可你面对观音菩萨,竟连六字大明咒都不知道,真是太也……唉!”
这六字大明咒其实就是六字真言,也就是五行山上那张条幅,把孙悟空压得起不来的那六个字!
王平安一指殷九乘,痛心疾首地道:“怪不得你生不出儿子,你心意不诚啊,连六字大明咒都不知道。我来告诉你,是唵嘛呢叭咪吽,记住了,别念错了。照我说的做,念时一定要心诚,保你生儿子!”
殷九乘嘴里喃喃地念着,深怕忘记了,过了一会儿,他才道:“那我先回去了!”一脑门子的汗,就想往外走。
王平安叫住他,道:“这就么走了,我说你心意不诚吧!菩萨在上,难道你不该给他的长明灯里添些香油么?”
殷九乘这才回过神儿来,道:“应该应该,我就添五贯……”见王平安摇头,一脸的轻视,忙改口道:“五十贯……这就不少了啊,那那,那就五百贯……唉,这也太多了!”
他心痛得脸都绿了,对念苦道:“明天我就叫人给你送来,便宜你了!”摇头叹气地出了大殿。
念苦等他走了,这才对王平安道:“二十多年了,殷施主在我白马寺布施的财物,总共加起来都没有五百贯,今天小施主受了菩萨点化,只写了不到五百个字,就让他捐出了五百贯,真是字字如金啊!”
王平安笑道:“可能是手头紧吧,有钱就多出,没钱就少出,多少都是心意,菩萨不会见怪的!”
念苦啊地一声,看着王平安,道:“他手头紧?小施主,你可知他是谁,他是洛阳城的首富啊!你听他说自己只是个书商,其实他是给皇家印书的,不但雕版,还要造纸,就连当今皇上用的纸,那都是他家作坊制的啊!咱们大唐印制的书,十本里面,有三本就是出自他家啊!”
王平安大吃一惊,道:“那他捐五百贯就心疼成那样,还穿得穷飕飕的,这是为何?”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穷大方,穷大方,越穷越大穷,越富越小抠儿!
欧阳利却笑道:“是想把钱给闺女们留着当嫁妆吧,他可有十九个女儿呢,再生一个,就凑够二十了!”
念苦念了声阿弥陀佛,看着王平安,忽地笑了,道:“小施主,你可知刚才殷施主走时,为何有些走神儿?”
王平安眉毛一挑,等着他自行解说。
果然,念苦道:“小施主以为他求子,是家中女眷还没身孕呢吧?其实,他的一名妾室已然怀胎九月有余了,这第二十个孩子,是男还是女,这几日便会有分晓!”
王平安啊地一声,心想:“糟糕,我跟他说念唵嘛呢叭咪吽,再吃点药膳就能保生儿子,可不成想他的妻子竟然早就怀孕了,而且产期就在这几日……这寸劲儿赶的!”
念苦笑道:“我说小施主有佛缘,你竟然不信,如果他还生女儿,那就算老衲看错了人,可如果他生的是儿子,那岂不证明你的的确确有佛缘吗?还敢说你没有受过菩萨的点化?”
他抬着看向观音菩萨的佛像,道:“上有菩萨作证,小施主,你还有何话说?”
王平安一甩袖子,很是不快地道:“主持,你怎么一口咬定说我有佛缘啊,你怎么看出我有佛缘的,难不成我脑袋后面有个圈儿,还在闪闪发光?”
念苦拿一指殿前的大门,道:“小施主能从门上的名字,看出众生平等,除非事先有人告诉过你,如果是你自己看出来的,那便是对佛理有所深悟!在老衲少年之时,来此殿前,也曾看出了其中深意,所以老衲的恩师便将我收入门内,老衲从此皈依我佛。小施主今日行事,和老衲当年一模一样啊,可你却不听老衲之言,竟然还要贪恋红尘,这个就不象老衲了!”
王平安气极反笑,道:“难道就因为我和你当年一样,看了看门框,所以就得和你一样,也出家当和尚?天下没有这个道理啊!”
念苦拿起案上的纸,叹了口气,道:“听小施主的口音,是徐州人氏,那徐州真是人杰地灵,今年大有佛缘的两人竟同是出自徐州!”
他将纸翻转过来,那纸的背面竟印有一个观音像。
念苦又道:“前些日子,有位高僧自徐州返回长安,途经我寺,曾和老衲说起过一人,那人年纪虽轻,却受了佛祖的点化,从而治好了高僧的耳疾。当时高僧便想劝他皈依我佛,结果那人不肯,只因那人的名气实在太大,高僧自知无法将他说服,只好返回长安,想在苦修几年,多研佛法,然后再回徐州,说服那人……”
王平安越听越不对劲儿,不待他说完,便问道:“你说的那位高僧,莫不是灵感寺的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