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说完之后,尉迟恭看了看在场的官员,他人老成精,别人什么表情,他哪有看不出来的道理,敲了敲桌子,问道:“小牛啊,本官见你好象不是太赞成这个点子,莫非你有更好的,说出来让大伙儿也听听!”
牛正宏忙道:“不不,下官哪有不赞成神仙的点子,不是不赞成,而是赞成,大大的赞成!”稍稍停顿了下,又道:“不过神仙是从京城来的,对徐州当地的事情可能不太了解,所以,所以……”他一边所以,一边观察尉迟恭的反应。
尉迟恭哼了声,摆手道:“别所以啦,有什么话直说,最讨厌你们这些文官,就会肚子里面做文章,当面不说,背后使劲说!”
牛正宏干笑几声,这才道:“神……神仙,我们徐州库中是有存粮,存粮自然就是为了应付意外情况的,按道理来讲……嗯,这个就是按着朝廷的规定来赈灾的话,是可以赈好这次灾的。但如果按着你老人家说的方法,那粮食就不够了啊,钱可以由富户们捐出来,可粮食却是不能凭空变出来的!”
尉迟恭一瞪眼睛,喝道:“粮商们手里不是有粮食么,不会从他们手里买吗?如果谁敢趁机哄抬粮价,本官手里的尚方宝剑可不是摆设,杀他个人头滚滚,又有何妨!”
牛正宏嗯嗯两声,又道:“神仙说得极是,完全正确,下官佩服。不过,就算是粮商们手里有粮食,可也只能够徐州百姓食用的。要应付额外的大宗支出,就得从外地调粮,可眼下遍地灾民,徐州无法支援外地,外地自然也没法支援徐州啊!”
常庆丰刚刚被牛正宏提拔,此时当然要为上司说话,他站了出来,道:“神仙,下官是负责具体事宜的,知道些内情,牛大人所言不错。就算是我们从粮商手里买了粮,可也没法应付这么一大笔开支啊。而且工程启动,必会吸引更多的灾民来此,那时所需粮食怕是要翻番。就算是竭尽所能的供给,可灾期一过,灾民们返乡,徐州却已存粮告竭,那城中百姓岂不又成了新的灾民,我们能控制粮价,却没法控制住有粮没粮啊!”
王平安在旁听着,心中叹气,自己的点子是好的,可事际情况不允许啊,粮食是没法凭空变出来的,就算是尉迟恭号称“神仙”,看他的样子也没本事变出一粒米来。至于从外地调粮,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是不现实的,各州府自身都难保了,哪还可能支援徐州!
尉迟恭也犯难了,道:“那怎么办啊,现种恐怕是来不及了!”
官员们心里一起说道:“你这不是废话么!”
牛正宏想了想,道:“除非是调用军粮,我徐州乃是重镇,就算民间粮食不够,但军粮却是一定够的!”
“这个,这个有点难度!”尉迟恭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军粮非同小可,在国家常备物资中是排在盔甲之前的,毕竟没有盔甲,战士们也可打仗,可要是没了军粮,那别说打仗了,jūn_duì自己就得散了!
前隋的骁果军狠不狠,那是天下第一强军,真真正正的虎狼之师,可一旦没了军粮,还不照样崩溃了!
官员们一看,连尉迟恭都发怵了,他们自然也都没有办法,大家默不作声,闷声大发财!大堂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只有众人的呼吸声,却没一个人说话。
忽然,府外传来一阵哭嚎声,紧接着有人咚咚击鼓,这是来告状的了!
尉迟恭心情正劣,一拍桌子,怒道:“这里是刺史府,又不是县衙,告状怎么告到这里来了!”
牛正宏正不想待在这里当“木鸡”呢,忙道:“神仙息怒,下官这就去看看,赶快把来人斥退,好回来听神仙的……的神谕!”他转身快步出了大堂,赶去门口。
过了没多一会儿,牛正宏一脸惊讶地回来了,对尉迟恭道:“这真是世有千般巧,今日巧千般!外面确是有人告状,而被告之人竟是贺楼奇!”
尉迟恭道:“贺楼奇?姓贺楼的,他的祖上也是鲜卑人?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和贺楼一样,尉迟也是鲜卑姓氏,但在中原,鲜卑一族已经消失,定居在中原的鲜卑后代都变成了唐人,所以尉迟恭用了个“也”字。
牛正宏忙道:“贺楼奇确是鲜卑后裔。他便是我徐州掌管军粮的那位大商人!”
“啊,我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王八泥鳅鳅的,他不是长孙无忌的忠实走狗吗!”一提军粮,尉迟恭立时就想起谁是贺楼奇了!
当初尉迟恭没有降唐前,是在刘武周手底下混日子的。有一次作战,就是因为军粮不足,才导致大败,而那时给刘武周的jūn_duì提供军粮的不是别人,就是贺楼奇!
牛正宏道:“正是,贺楼奇和无忌公交好,大唐开国,他本立有些功劳,可不知为什么没有入朝为官,而来到我徐州养老。无忌公命他供给本州军粮,这差事已经做了二十来年了!”
尉迟恭大声道:“他为什么没有入朝为官?因为他得罪的人太多了,你家道爷便是其中之一!”新仇旧恨一时间全被勾起来了,尉迟恭拍案而起,叫道:“把贺楼奇押上来,道爷……本官要亲自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