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忽然问道:“你不会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吧,要趁大灾之年,聚集起人马来,然后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老道呃了一声,这小泥鳅怎么会往这方面想?哦,明白了,我这些表现确实有点象个造反头子!不过,这也不能怪我,本道爷以前确是做这个的出身,招兵买马,聚众造反,这是道爷的老本行啊,一不小心竟把以前的做派拿了出来,难免引人误会!
老道嘿了声,拍拍王平安的肩膀,低声道:“你不会去告发道爷吧?”
王平安立时摇头,道:“不会不会,晚辈从不多管闲事儿,你老人家爱干啥干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俩井水不犯河水,我是绝对不会去告发你的!”
说话间,王平安的身子离得老道远些,而且眼神向王家大宅那里看去,只要靠近大门,他一声吆喝,王家的家丁就会出来,那个时候就都好说了!
老道人老成精,是这年代的杰出人物,就算王平安再怎么聪明,从阅历经验上,还是要照他差着一截。老道手一伸,便拉住了王平安的手,笑道:“你个小毛驴儿,你一撅屁股,道爷就能算出你拉几个驴粪蛋子,你还是乖乖的跟道爷在一起,去城门口喝碗粥吧!”
王平安只觉得这老道手劲奇大,竟然挣脱不开,有心想要大叫,却听老道大声道:“我这乖徒儿有话要和大家说,乡亲们安静一下!”
百姓们听说城门口要放稠粥,无不兴奋,他们都是灾民,饥肠辘辘,听到这个消息本应该飞步奔去,免得去晚了稠粥放完,轮不到自己。但感念王平安的恩德,毕竟还要去王平安家里做法事嘛,所以大家一时半会儿的,都没有离开!
现听说王平安有话要说,百姓们都安静下来,看向王平安!
这个转折转得有点太快了,王平安正想着要怎么摆脱老道,没成想老道突然喊出这么一句话来,他稍稍愣了愣,还没等说出什么来,就这么眨眨眼皮的功夫,老道的下一句话就又出来了!
老道大声道:“我的乖徒儿认识几个官场上的人,他刚刚说要随大伙儿去城门口,求当官的在粥里放些咸盐,免得大伙儿淡食无味,你们说我徒儿心好不好,你们要不要他去啊?”
这老道糊弄百姓,煽动闹事的经验极其丰富,一句大道理的话没说,只说了句有关咸盐的话,立时把王平安推上了风尖浪口,直接到达顶端!
百姓们听后,无不狂喜,如果粥里能加些盐,那可是太好了,这和淡不淡食的无关,关键是没有盐吃,全身就要无力,也更容易生病,所以能得些盐,那是再好不过了!何况老道说话时,故意称之为咸盐,还把“咸”字咬得极重,让人一听,口中就自然而然地感到那久违的味道!
不等王平安说话,百姓们齐声欢呼,拥着王平安就往徐州城赶。老道一直抓着王平安的手,低声对他道:“乖徒儿,咱们一起去吧,这时候你可不能说不去,那样百姓会对你很失望的!”
王平安情知非去不可,他叫道:“哪位好心,请去我家告知我爹娘一声!”他喊出话来,自有百姓前去报信,反正离得又不远。
王平安哼了声,对老道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来!”反手抓去,一把捏住老道的脉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别光你抓着我,我也得抓抓你!
老道嘿了声,并不挣脱手臂,反而笑道:“好小子,看你唯唯诺诺的,想不到还有点刚儿!很好,道爷喜欢!”
百姓们簇拥着王平安和老道,一起向城门口跑去,半路上又有无数灾民加入人群,越聚越多,待到了城门口,人已数千,加上门口早到的,足足有二三万人,百姓数量仍在增加!
牛正宏站在城楼上,脸色乌云密布,而且乌云里随时都会有闪电击出,他是刚刚从洛阳赶回来的。这一路上他弃车不做,乘马狂奔,可紧赶慢赶,到底还是回来晚了,长安来的巡察大员已然来到了徐州。
牛正宏此次赶去洛阳,为的就是和上司及同僚们商量,该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钦差,宋州和汴州方向发生水灾,虽未祸及徐州,但百姓逃难,离了家乡,实际上真正的赈灾,不是发生在已成泽国的灾区,而是在附近州府,压力全要由他们这些地方官来承担!
大唐建立不久,无论是在皇帝心中,还是在宰相们的心中,隋朝那天灾人祸引起的大乱,还历历在目,所以长安城里,没有人敢不把这次水灾当回事儿,派下的钦差更是一个瞪眼便杀人的强势人物!
皇帝为什么要派下这么一位杀人不眨眼的钦差来,目地呼之即出,就是让他来杀人的,哪个官员要是敢不卖力赈灾,掉脑袋那是肯定跑不了的。所以洛阳留守连忙招集各州刺史,去他那里议事,刺史们做事不力,掉脑袋没关系,可那却会连累到他的,虽然留守大人手眼通天,可面对这次来的钦差,他也是无能为力,没法通融!
刺史们更加害怕,到了洛阳后,正在商议应对之法,突然有人报告,在赶往洛阳的钦差车驾突然消失,钦差大人易容化妆,直接进入民间,探查灾情!
刺史们无不大惊,钦差既然做出这种事来,想必不会是光要探查灾情,也是要考评官员的能力啊,而他们偏偏又都离了治所,跑到了洛阳,万一留守的官员赈灾不利,那这账岂不是要算在他们的头上!
洛阳留守焦急之下,忙命刺史们连夜赶回治所。牛正宏也是心惊肉跳,不敢耽搁时间,骑上马没命地往回跑,等回到徐州,见本州已然开始放粥,百姓也无闹事的,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