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一个接一个的传入紫禁城,让躺尸的万历又死而复生了。
没办法,再装死他就要被叛军包饺子了。
他没有纣王自焚的勇气,更不敢像杨广那样,对着镜子说:‘魔镜魔镜,谁最……’哦不,是说‘好头颈,谁当斫之?’
总得想办法自救啊……
而且李太后也不念佛了,天天到翊坤宫外骂,自己当初怎么就一时心软,不废了他这个无道昏君呢?
要是那会儿让他弟弟上,祖宗江山哪会到这般田地?
还命人把郑氏这个妖妇赶出宫去……
但李太后已经没有当年的威慑力了,万历让郑氏先到别处躲一躲,再让舅舅把母后送回宫去,一个人安静的想办法。
他终于想起来,被自己软禁在储秀宫的姑姑——宁安大长公主了。
说起来宁安也是倒霉,她心疼赵守正,想给他好好放个假,头一次没去跟他过年,结果她mǔ_zǐ就让大侄子给关起来了。
当然了,万历也不敢怎么着他姑,好吃好喝好伺候,只是不让她和外人接触。
便让张宏把她老人家请来,但宁安多大的脾气啊?理都不理。
万历只好亲自去储秀宫,给姑姑赔不是。
储秀宫是个三明两暗五间的结构。宁安就住在采光最好的东一间。
她一辈子心明眼亮,还是嫌太暗,去年冬天被软禁后,又命令万历把窗户都换成玻璃的。
万历进去时天不早了,但宁安才刚梳完头,正对着宫女捧的镜子在哪里仔细描眉,抿刷鬓角,敷粉擦红。
看得万历一阵无语,心说都快六十的老寡妇了,一点儿也不歇心。
当然也不得不承认,宁安保养极好,皮肤细嫩,看上去也就四十多。跟赵守正都快成两代人……
“这女人要是没心思打扮自己,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宁安从镜子里看到了万历,冷笑道:“你现在想起还有个姑姑来了?”
“姑姑这样说好没良心。”万历一阵压不住火道:“你那好女婿都要把咱们祖宗的江山毁了,还好意思怪朕软禁你吗?!”
宁安沉默一瞬,吩咐道:“去给皇上端绿豆汤败败火,满嘴臭气熏死个人……”
万历郁闷的哈下嘴,确实够臭的。
“我知道你来干什么,但找我没用,我早就不是西山集团的董事长了。”宁安淡淡道。
“姑姑,你不能这样啊!”万历强忍着火气道:“没有你的包庇纵容,赵昊怎么能二十几年就成长为天下巨祸?你也有大罪!要不是看在我们姑侄情深份上,朕早就……”
“你赐我一丈黄绫就是了。”宁安却平静道:“鹤顶红也行。或者你想凌迟自己的姑姑,我也只能受着……”
“姑姑,都什么时候,咱能不置气吗?”万历又痛哭起来道:“朕死不足惜,可是祖宗的江山不能丢啊!姑姑别忘了,你也是皇爷爷的女儿啊!”
“那你知道我娘是谁么?”宁安忽然幽幽说道。
万历登时愣在那里,他这才想起来。
宁安的母亲曹端妃,在壬寅宫变中遭到诬陷,被凌迟处死——曹端妃因此成为史上遭受最惨酷刑罚的妃子!甚至比成了人彘的戚夫人还要惨。
宁安当时才五岁,已经记事了。后来与同母姐姐被送出宫去,
几年后,相依为命的姐姐也去世了。就留下她孤苦伶仃一个人,年复一年,无人问津……
没想到,她心里居然藏着这么重的恨。
“当时杀你母亲的是方皇后啊?皇爷爷还在养伤呢。”万历聪明的小脑瓜,想起了当时的秘辛道:“再说后来西宫大火,皇爷爷不准许太监救火,放任方皇后被烧死,不也是为你母亲报了仇?”
“所以我就不该有恨了?”宁安冷笑一声,双目含血道:“我母亲何罪之有?要受那三千六百刀之酷刑?她坦胸露乳,被一刀刀痛割,惨叫了三天三夜还没断气!”
说着她陡然提高声调道:“你觉得这个仇有办法一笔勾销吗?!”
“所以你就放任赵昊夺了我们祖宗的江山?”万历终于明白,原来他们自始至终,都是一伙的。
“不错,他要干什么,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宁安森然一笑道:“让这见鬼的紫禁城去见鬼,多是一件美事啊!”
“女人,真他么不可理喻!”万历暴跳如雷,无能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