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笑了两声,坐回位置,手持酒杯,复又叹道:
“说来可笑,若不是今日恰逢公孙贤弟出手相助,老夫数人恐怕就要直接交代在那刀狂刀下了……呵,世事弄人,世事弄人啊,老夫出山的时候,可未曾想到了会是如此的结局。”
言罢脸上浮现自嘲笑容。
当日他奉阁主之名,手持宝器离开不老阁的时候,信誓旦旦,只觉得此次出手肯定是十拿九稳,用不得多少功夫,便能够将那敢挑衅不老阁的武者击杀在剑下。
如何能够想到,今日还要得他人援手才能逃得性命?
而今遭遇,竟然真的唯有世事弄人这四字方能表达。
摇了摇头,抬手将手中之酒灌入喉中。
公孙靖坐在瞿康安的对面,此时他身上多了些许刀伤,正是自己找了个空伪装的,处理手法相当老道,倒像是先前和王安风交手的结果,令这不老阁数人对他都是大生好感。
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公孙靖脸上神色也变得沉肃,道:
“不过,赵长老受的伤,如何了?”
这位赵姓长老,变声正面吃了王安风一刀的那位不老阁长老,瞿康安闻言面上似乎多出了一丝阴郁,却又不愿意在公孙靖面前表露出来,强自笑道:
“还好,气息已经稳定了。”
公孙靖点了点头,面上也浮现一丝忧虑,道:
“赵兄吉人天相,必然是无忧的。”
瞿康安见前者未曾继续追问下去,心中松了口气,无奈愤懑的同时,也对公孙靖升起了更多好感,主动取来酒壶,为后者斟酒,劝慰道:
“现在暂且先不提此事,梅长老正在为赵师弟疗伤,你我先饮酒。”
公孙靖点了点头,笑道:
“我等江湖中人,确实不该做那些小儿女姿态,是小弟失态,来,小弟先自罚三杯。”
言罢果然连连饮酒,颇为豪爽。
随即似乎不胜酒力,面上浮现殷红之色,双眸微眯了下,被那浓郁醉意遮掩的双瞳深处,一片清明,唯独有寒芒凌冽。
嘴角微咧了下。
那位赵长老……再不要想爬起来了。
琵琶骨被当年神武府的独门手法劈出暗伤,自神武开府以来,没有人还能救得下。
既然日后非要为敌,不如现在便将其中一名高手毁去,同时牵扯住不老阁的部分资源。
心思一闪而过,随即抬手,继续饮酒入喉。
恰在此时,路上有奔马疾行,伴随着喧嚣高呼声音,在街道之中回荡,颇为刺耳。
瞿康安生性最是不喜嘈杂的声响,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发现公孙靖看向自己,似乎有些疑惑,心中一顿,不愿影响自身形象,便摇了摇头,故作洒脱,道:
“此时已经入夜,竟然还如此慌张。”
“看来这武者,实在也没有多少火候,心境不稳,唯独到了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境界,才能算是稍有所成……”
公孙靖亦是点头应道:
“确实,吾等武者,讲究的便是心如明镜,一心不乱之境……”
公孙的声音还没有彻底落下,那马蹄声逐渐靠近,门外一人滚落马鞍,直接冲入了这酒楼当中,却是个身穿劲装的青年,双眸发光,满脸通红,不知是因为冬日天寒冻的还是说极为兴奋,环视这酒楼中诸多食客武者一圈儿,高声叫道:
“江湖消息!江湖消息!”
“刀狂击败不老阁大长老,巨鲸帮公孙靖,此时持刀,直指不老阁总阁所在长青峰!”
瞿康安脸上笑容彻底凝滞。
手中酒盏,轰然碎裂化作齑粉。
清澈的酒液自其指缝间倾泻下来,洒落衣襟,味道极为浓郁刺鼻,颇为狼狈。
对面的公孙靖看着眼前老者,抿了抿唇,突然有种极强烈的冲动,想要把老者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想了想,还是凭借自身坚韧的意志,克制住了这个极为诱惑的想法。
浓眉大眼的兵家密探靠坐在位子上,面容沉痛惊愕,却在心中摇头,几乎笑出声来:
啧,心境啊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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