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逾千尺的地方落下,看似轻柔无害的水流早已变得如同铁铸巨锤一般可怖。它眼角的余光能够看见不远处的巨石只留下了残损斑驳的一面,想也知道是什么让它变成了这副样子。坚不可摧的巨石尚且如此,它能在瀑布底下苟活多长时间?
幼狼的心中生出一丝愤怒的情绪。这样的情绪并不强烈,却像块细小的砂砾一样陷进了身上某个最柔软的部位,在轻微的挤压之下硌得它无比难受,想要挑拣出砂砾,又不得其门而入。
轰一一
耳边的瀑布震天的响声,承受冲撞力的后脊如同被一把铁锤持续不断地敲打,上一波的痛意还没传递到脑海中,下一波又绵连地接上。
溪水将它紧紧束缚在原地,让它只能眼睁睁看着酷刑落在自己身上。对待痛苦,幼狼一贯是麻木的、漠视的,不愿让旁人从它的挣扎和虚弱中获得更多的快感。
然而也许是心中那颗砂砾硌得它太过难受了,幼狼猛地昂起了头颅,似是想用脆弱的头骨和那奔腾如野马的瀑布撞上一撞!
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也不过如此。
它瞪大了双眼,狠狠地盯着随瀑布荡开的水雾,目光好像能透过这层薄纱般的遮挡,看清山顶那个人嘲讽的嘴脸。
不就是想看它难受的模样吗?它才不会让那人如愿。说什么是娘亲往日的至交好友,其实和往日那些拿着棍棒、举着石块驱赶它的人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更可恶一些。
巨大的冲击力让它眼前一花,将悬挂在空中的两轮白日看作了无数盏灯烛。耳中嗡嗡的响个不停,像是钻进了成百上千只聒噪的蚊虫,它想要抬起爪子拨上一拨,然而怎样也动弹不得。
下一刻,烈日在它眼中陨落,世界归于一片黑暗沉寂。
宜青第一时间发现狼崽子昏过去了,纵身跃下千尺瀑布,手臂一展将它捞到怀中。抱着湿哒哒的幼狼回到岸边,替它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事后,宜青才松了口气。
他对这只狼崽子的能力有所预估,知道对方明明可以在瀑布底下呆上更长的时间,可偏偏它非要用脑袋去撞飞瀑……
“怎么想的呢?”宜青摸着幼狼的后颈,语气中有些许疑惑。
掌心忽的一动,是被狼崽子的脑袋顶了顶。
看它恶狠狠的眼神,兴许心中想着的不只是顶一顶而已,奈何身上着实没了力气,不知光靠目光能不能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宜青看它的模样,比起初次见面时还要警惕不少,不叹了口气。他制住幼狼微弱的反抗,沉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意在折磨你?”
幼狼压根不搭理他,以偏开脑袋的动作表示了自己的反抗之情。
“有必要吗?”
宜青身形不动,将狼崽子的脑袋转了回来,平淡道:“以我的修为,就算要杀死你,也只是弹弹指的事。”
“你的根骨不错,可修为却低得很。哪里值得我这番工夫跑到远洲荒山?”
幼狼摆出一副不听不问、无动于衷的模样,宜青只得放了狠话。他原以为狼性孤傲,只消激起对方的血性,就能让对方乖乖去修炼。然而这只狼崽子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对付,几乎称得上软硬不吃。
要是对方就这么缩着脑袋不搭理他,又或者像先前那样自寻死路,他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