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得不可开交的是章平和章有财二人,宜青一直闷声没说话,极好运地被衙役放过,没对他动刑。两个年纪加起来超过百岁的人被强制押上了长凳,紧接着便响起了板子落在皮肉上的闷实声响。
“哎哟一一”
板子敲打声、喊痛声、倒抽冷气声错杂在一块儿,时不时还夹着一两句二人互相咒骂的声音。十几板子下去,所有喊声都弱了下去,只听得衙役还在尽职尽责地打着板子。
待到衙役们手,二人已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
章平趴在长凳上,衣衫的背后已染上了鲜血,这回的伤不养上一旬半载兴许还好不了。他没有再开口喝骂的力气,艰难地偏过头,瞪了章有财一眼。
章有财心中是有苦说不出。他又不是个不知晓轻重的人,即便只为了自己考虑也不可能当堂翻供啊,他先前那是中了邪了!
翻供已然翻供了,再狡辩不仅没有好处,指不准还会因为胡搅蛮缠招来一顿打。章有财被瞪了一眼后,心思急转,很快便拿定了主意。他喘着气,抬头看向柳知县,有气无力道:“大人……草民还要招……”
他说话的声音太轻,柳知县皱着眉头让衙役将他连人带长凳朝前抬了几步。其间颠簸、碰撞,又叫章有财的伤口崩裂,吃了大苦头。章有财将这笔账一同记在了章平身上,咬牙切齿道:“草民要招……章平这些年间……还做不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
“他将手中余财借与村中的人,借了一分,便要还五厘的息……他倒是得了不少银子,可被他逼得走投无路的人还多着……”
“他与县衙的……捕快勾结……强霸了一座山头……”
章有财仗着手中把柄,在章平家中骗吃骗喝了数年,对他家中的阴私事可算是门儿清。如今一股脑倒出来,忒的吓人。
眼见着脏水都泼到县衙捕快身上了,柳知县怒喝道:“够了!住嘴!”
“人证物证俱在,那田产便该归于章云生。责令章平三日内归还田产,连同十多年借田产谋利所得,一并还与章云生。”
“将人犯拖下去……退堂!”
章平到底犯了多少事,一时半会儿查不清楚,柳知县也未必愿意花这个心力查清楚。他将人扔进了牢里,追讨钱财的事留给了赵账房一一赵账房想来不会忘了替两人讨来该得的好处。
“恭喜,恭喜。”退堂之后,赵账房走到宜青身边,笑眯眯拱手道。
宜青口中应着“多谢”、“有劳”,目光却一直在县衙外看去。看热闹的闲人都跟着散开了,兔子还扶着石狮子,没有缓过劲来的模样。
赵账房心细如丝,也一眼望见了倚在县衙外的青年。他不知两人是何关系,看得出的来宜青心不在焉,长话短说道:“明日便派衙役去秀水村点田产,你在家中等着就是了……”
“做什么呢你!”宜青忽然厉喝一声,忘了还要向赵账房点头示意,转身快步朝县衙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