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阑七在院子中的石桌上坐着,眼睛依旧涣散着,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苏柔儿却是在阑七脸上看到了几分浅浅的笑意。
阑七手边放着茶壶杯盏,这会似乎是也明白过来苏柔儿过来了,倒是摸索着倒了一杯茶水放在自己对面。
这般举动在以往是十分容易的,却是在阑七做来,哆哆嗦嗦的,连茶水都溅出来几分。
苏柔儿只停滞了片刻,忙忙坐在阑前辈的对面,只觉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哪了。
过了良久,苏柔儿才勉强能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好。
“云霜姑姑说阑前辈喜欢我前日送过来的糕点,吃起来软糯。”苏柔儿顿了顿,忙忙补了一句,“我下午再送来一些,若是喜欢,我每日送来。”
苏柔儿不知道,自己虽然说话十分平稳了,但是语气中的小心翼翼却是藏不住的。
“也好。”阑七听了,只是平平的回了一句,脸上并无半分波澜。
院子中只有云霜姑姑用匕首砍着木头的声音,过了良久,这声音也是没了。
“过来施针。”云霜冷冰冰的开口,这话明显是对苏柔儿说的。
苏柔儿丝毫不敢耽搁,忙忙起身。
施针已经半个月之久了,苏柔儿也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恢复的很好,神思也是清明了不少。
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丝毫没有开心愉悦的神情。
云霜姑姑如木头一般的给苏柔儿扎针,苏柔儿也如木头一般一日一日的来,大家心中各有心思,一时之间,却是无一人能愉悦的起来。
苏柔儿没有多待,只由云霜姑姑扎
针完就离开院子了。
院子中,云霜姑姑与阑前辈相处十分和谐,苏柔儿不想扰乱这难得的清净。
还有一个原因,苏柔儿每每看到阑七的眼睛,只觉得心中难受。
这种沉闷的情绪一直到回了阁楼这才缓和了片刻。
柴秀月远远的看见苏柔儿垂着脸,就知道她是刚从云霜那里回来的,忍不住上去劝一句,“阑前辈我也见过一次……人有旦夕祸福……有些意外却是无法避免的。”
柴秀月这般一说,倒是想起来之前与自己一般在战场上厮杀却没有回来的兄弟们了。
生死这些东西,她早就已经看淡了。
但是……但是看到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变成这样,柴秀月心中也是有几分不舒服。
若是在平时,柴秀月说出这般宽慰人的话,苏柔儿就算是心中酸楚,定然会做做样子的。
但是这会,她当真是一丝笑意都牵扯不出来。
“或许是这些时日累着了,等过几日就会好一些。”苏柔儿心中苦涩,若是只有一件事,她便不会这般无措了。
苏柔儿这般说,柴秀月也是有几分信了。
毕竟之前发生那么多的事,苏柔儿又要治病,又要牵挂这些许多事,自然也是十分费心的。
眼下,还是让苏柔儿自己冷静一会才好。
柴秀月很难得的不继续说下去了,而是留给苏柔儿一个清净的空间,让苏柔儿心中很是宽慰。
“阑前辈平日看着也不是那般不谨慎的人……”柴秀月边往出去走,边念叨了一句,还顺带将门关上了。
清晰的关门声,让苏柔儿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柴秀月离开时说的话一直在苏柔儿心中萦绕,挥散不开。
原来……原来连柴秀月都会觉得事情蹊跷。
此刻,苏柔儿大约也明白了。
云霜姑姑这般聪慧,怕是早都心存疑惑了。
但是一个不说,一个便不问。
又是一声叹息声,苏柔儿着实是不知道如何评价阑前辈与云霜姑姑之间的情谊了。
但是有一点,苏柔儿却是羡慕的,他们二人之间那般纯粹的情谊,却是外人无法道明的。
苏柔儿微微站起身来,只觉得房间中憋闷的不行,将窗门打开,好让自己与这房间都通通气。
这会天色已经暗下去,只剩些不太清明的光线,就像笼罩在人心口的薄纱那一般,让人舒展不开。
苏柔儿下意识的神色投在瀑布之下,却是微微发愣。
此刻的瀑布与以往一般无二,但是在那瀑布之下,却是站着一个白衣男子。
一袭白衣在衬着周边的景物,让人看着出尘。
苏柔儿只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微微揉了揉眼睛,但是温子然没有像苏柔儿想象中的一般消失,而是清晰无比。
他回卧天盟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股莫名其妙的情愫顿时间涌上苏柔儿心头,苏柔儿片刻都没有迟疑,只转身往门外去。
她有好多话……好多事都想问个明白……
苏柔儿跑的气喘吁吁,只担心温子然能跑掉一般,终于是将他拦到瀑布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