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金州本来是着世上难得苟全之所,官吏士民皆和衷共济共度时局艰难之际;堪称一时的政通人和的偏安格局。可是你等贼子一来就都毁了。。老身身受其恩泽,姑且与彼辈之虚以逶迤,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报效么。。”
“反正彼辈已经杀了县尊和府上,又何差我一个老朽呢,想有什么手段尽管来呀,我已然不负国家,不负朝廷,不负士民官吏了。。”
“又是一个想要用寻死手段,来邀名沽舆的痴心妄想之辈;”
听到这里,张东反而有些嫌恶和不耐的摆摆手打断道。
“彼辈眼中就只有这城里高高的士绅、大户、官吏这些体面之民,却看不到那些为了彼辈的输送所需,盘剥穷治争相出亡于道途的卑下小民么,且押下去仔细看好了。”
待到将人押走后,他又对着在旁的一名火长道:
“你们又是怎么做的,会让这老冬烘找到防火的机会呢。。”
“这老货当初可是极尽恭顺的配合上下行事,堪称一时主动协力的士民典范啊;都有意举他为民意表率了。谁想到做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转头就以点仓为名来了这么一出,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看起来满脸委屈的火长也抱怨道。
“那是因为你等的警惕性和斗争思想尚且不足,绷得也不紧;才会给人以可乘之机的。。”
张东亦是毫不犹豫斥声道。
“殊不知我们要做的是打翻朝廷、铲除世间苦难与一切祸害根源的大业;将要遭遇的对头和阻挠,岂又是只有阵上举刀的敌手么。这种阳奉阴违、曲意逢私的两面人等,只怕日后还有更多的花头和手段呢。。”
“所以先记下过疚留到将来处理,着你严加看守这老冬烘,勿使其再有寻死轻生的可乘之机了。。”
“旅帅,难道不要砍了这老厌物,还留着过节么。。”
一名看起来愤愤不平的火长不由出言道。
“说什么混帐话呢,我太平军又不是那种打着报效国家,或是清平天下的旗号,就能肆意妄为无所底线的逞狠嗜杀之辈。”
张东缺失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老冬烘或有自行取死之道,但却不是我被滥杀擅刑的因由,行事须得讲究有礼有节,明典正刑。就算是要发落他的罪责,也要等到公审之后再做统一处置。”
“不然不明不白的横死手中,岂不是轻易遂了此辈轻生邀名的意气和企图了;罚你回头去背诵《太平要略,民贼篇》的相应节选十遍”
然后他又暗自摇头和叹起气来。似乎是因为接连着扩军的缘故,这些从沿途各地屯庄、场矿里陆续新补进来的兵员,固然是身体素质和纪律服从性上,比早前在岭內的潮循等地草就招募的青壮,要拔高了一大截。
至少不会有分不清左右脚的情形,也少有在全标准的操训当中当场脱力昏倒的例子,甚至还能在刚入营时,就在号令下排出个勉强过得去队形来。
但是相应的思想和理念上的教导,就不免失之于滞后和落伍,乃至与军中的常态有些脱节了;而体现为行事上的简单粗暴求成或是教条化的僵硬不知如何应变了。
不过随即张东又将思绪放回到眼前的局面来了。在这年久失修的县城之中,目前只聚集了包括退回来的百余名“三支队”成员,就地提供支援和维持秩序的驻队团二百六十四员,以及自己带来先头一旅九十三员披甲战兵。
而城中的居民和贫户还没来得及发动起来,就被这个老头子县丞给烧掉了原本的官库,无疑是更加雪上加霜的消息了。
光靠这披甲率只有三分之一,弓弩勉强管够的四百多人,想要对抗不明数量优势的敌人,并据守住这座破城之后后援到来,还是有些勉强和艰难了。
“看样子得想法子尽快打开城内的局面了,我们可以多管齐下同步行事好了。。”
张东对着聚集起来的十多位队/队长们正道。
“由工作队的老人牵头,先从清查和征用城中的奴婢之类的贱籍开始。。然后鼓励他们暗自有偿举告主家的钱粮藏匿处和往日不法事宜,可以帮助脱籍并提供新身份、安置之所为酬功。”
“若有居高不法事宜则直接破门查抄之;若暂时无所发现则依照大致数目上门征用,一定要严守规矩和章程,留下凭条和存案以为事后查证。。。。凡有作奸犯科者一律斩无赦。。”
“同时由本城驻队团的名义贴出相应告示,再根据户册上门征募城中闲余青壮为管给饭食的劳役,参与拆除城中废旧建筑以为物料,在城墙破损处挖壕堆墙,并且设立简单的栏栅和拒马。。。”
“可组织城中妇孺老弱,就地在家削制竹签和烧煮饭食、热水,以县衙中抄没的布匹制作帷幕、旗帜和绷带,每用布一匹可以一尺布面为酬劳。。。”
“收罗全城当中的鼓号器乐,集中在城门处待用。。看好城中的几处主要水源,对于可能容易失火的屋舍,进行隔离性的拆除。。在主要几个街口都用车辆或是家什塞填住大半。。”
“我将亲率仅有两火骑乘步卒,前往侦查附近的地形和可以利用的条件,并实际捕杀和驱逐可能遭遇的探子与眼线;余下的甲兵作为城中应急待变的机动。”
毕竟张东作为一个在桂管等地征战防边多年的长征戍卒;原本老于行伍的经验和久经沙场的眼界,再加上晋升为旅帅前在随军速成夜校,关于基础军略和军事操条的数月进修;已然让他有些脱胎换骨一般的,呈现出某种干练豁达和自有城府的底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