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员纷纷闪开一条路,默默注视着这个敢怒怼相国的年轻人,有人佩服他的勇气,有人却在心中嘲笑这个愣头青。
现在大家都知道他叫郭宋,也耳闻了他和元载的结怨,这个年轻人好像和元载有某种亲戚关系,但他的任职却被元载否决了。
听起来似乎是元载坚持原则,不徇私情,又似乎是郭宋资历太浅,不配出任安西都护府长史,但真相信这种说辞的,恐怕只有街巷里的愚公蠢妇,这些围观的朝官哪个不是在朝廷中混迹多年人精。
这个郭宋既不是皇亲国戚,也不是关陇贵族,更不是高官子弟,天子会无缘无故地授他五品高官?这里面必然隐藏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况且很多老资格的朝官还记得当年元载是怎么公开和岳父王忠嗣断绝关系,并发檄文揭发王忠嗣有造反之心,死有余辜,这个王忠嗣不是早就被处死了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年轻的徒弟?难道当年的王忠嗣并没有死?
就算王忠嗣没有死而留有徒弟,元载也必定会恨之入骨,怎么可能还关照他。
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很快被朝官们理得清清楚楚,大家心里有数,这里面肯定藏有精彩的故事,这个年轻人也未必肯道歉。
郭宋走上了大堂,他看了一眼里里外外的宾客,随即向李适躬身行一礼,“参见监国殿下!”
李适见他不理睬旁边的元载,心中暗暗有些恼火,便缓缓道:“郭宋,本王刚到不久,听说你当作这么多宾客的面公开羞辱元相国,可有这件事?”
郭宋淡淡道:“谈不上羞辱,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天宝八年,元相国公开发表声明和我师父王忠嗣断绝了翁婿关系,他刚才又口称岳父,我有必要提醒他,他已经没有岳父了,请问元相国,你认为这是羞辱吗?”
元载闭上眼睛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解释什么,他作为堂堂右相,和郭宋这样的小官争论,为这种事情解释,只会让他更加有失身份。
但元载不愿丢失身份和郭宋辩论,并不代表他会隐忍,旁边他的铁杆盟友,相国王缙反驳道:“元相国和他岳父的恩怨是家事,不足为外人道,倒是你,虽然有个定远将军的散官,但也不容你公开羞辱、诋毁大唐宰相,你必须要向元相国道歉,否则大唐朝廷也不会容你。”
郭宋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请问阁下是何许人,是否能代表大唐朝廷?”
王缙语塞,旁边不少官员都笑出声来,闹半天,这位郭宋连相国王缙都不认识。
元载见王缙一开口便被郭宋抓住语病,他不得不开口了,元载缓缓道:“不过是个无知狂妄的年轻人罢了,你连堂堂的王相国都不认识,何以担任五品高官?
郭宋,我知道你是因为我不同意你出任安西都护府长史而记恨我,我有理由的,你的资历不足,你连个九品小官都没有做过,怎么能担任正五品高官,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郭宋目光一凝,注视着元载缓缓道:“那就请问元相国,天子为什么要授我安西都护府长史,难道就是为了让元相国这样的人笑话?”
旁边李适重重一拍桌子,“放肆!”
郭宋不再理睬元载,又转身对李适道:“我需要把前因后果给监国殿下说一下,然后由监国殿下来做判断,首先是天子接到消息,安西和北庭两个都护府并没有消失,依然有唐军在坚守,所以天子需要有一个人能自愿请缨去安西和北庭联系,去安西和北庭九死一生,活着回来的希望很渺茫,于是我主动向天子请缨,愿为天子特使,去安西和北庭安抚那些为大唐的尊严而苦苦坚守的大唐将士,天子封我为西域安抚使,又任命我为安西都护府长史,并赐我天子金牌。”
大堂内外鸦雀无声,都在静静聆听郭宋的述说,郭宋深深吸一口气,又继续道:“从前年十二月我率领三百名士兵出发,到半个月前返回长安,足足用了近一年半的时间,其中遭遇无数坎坷,和数万吐蕃、吐谷浑、回纥、沙陀jūn_duì激战,将士们大半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三百名将士最后只有七十五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