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少甫并非迟钝不会瞧眼色的人,尤其他与杨烨相处的时间不短,对自己这位主上的性情多少是了解的。他冲动之下动手打了杨烨的男宠,先时自恃身份和对杨烨的功劳,拉不下脸入宫向杨烨请罪,总以为杨烨纵然心中不悦,但凭着自己护主救驾和攻城略地的功劳,也不会为了个男宠将他如何。
可是……从那天从宫中出来,田少甫的一颗心就一直七上八下的不安稳,杨烨虽未问罪,但田少甫却感觉到了杨烨笑容之下,阴沉的杀意。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和恐惧缠绕在田少甫心头,他懊悔又不甘的想着,或许自己高估了在杨烨心目中的地位,同时也低估了杨烨对那个戏子的宠爱!
“夫君”吴氏端着一盏冰镇银耳莲子羹走进来,瞧着田少甫忧心忡忡的模样就是微微一皱眉,语气里透着几分内疚:“妾身瞧你这几日总是心事重重,是不是因为妾身的事,殿下责罚你了?”说着她慢慢垂下头,端着樟木圆盘的双手紧了紧,似是下定决定一般,低声说道:“要不然,夫君还是先将妾身送去庄子上住些时日,待殿下气消了,我……我再回来。”
她一副快要哭出来,却强忍着眼泪,似乎只要田少甫一句话,自己就能赴汤蹈火的样子,但凡有些良心的男人都会被感动,何况田少甫待她还情深义重。所以,除了感动更多的是心疼,他从书案后站起来,安抚般的伸手将吴氏搂入怀中,一下一下的抚着她柔顺乌黑的秀发,柔声安慰道:“别瞎想,殿下是明理之君,此事原就错不在你,他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男宠为难于我?”他话虽这样说,可眸中却晦暗一片。
杨炎闲极无聊,不免拿杨烨当乐子,知道他被个男人迷得团团转,甚至因为这个男人同手下第一心腹爱将田少甫生了嫌隙,幸灾乐祸之余,不免调侃起正跟自己对弈的司徒凝冰,“论起挑拨离间,煽风点火的本事,这世间你认第一,怕是都没人敢认第二。”
司徒凝冰心情郁闷的落下一子,这才抬头反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谦虚了?”早知道杨炎能破罐子破摔到脸都不要了,她就不这么早告诉他真相了,不相上下了十多年,从来都是自己将他气个半死,如今竟叫他抓住了软肋,连下个棋都要故意输给他,还得应这厮的要求输得不着痕迹!
瞧着司徒凝冰落子的方位,杨炎哪里还顾得上她话中的讥讽,捻起一颗白子得意洋洋的落在棋盘上,原本胶着的局势瞬间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占据了半壁江山的黑子沦陷了一大半,只剩下可怜的一小半苟延残喘,不用再下,胜负已现。
杨炎笑得像一个落井下石的小人,摇着头一脸欠揍的对恨不得翻白眼的司徒凝冰道:“冰姬,你的棋艺退步了。”说这话的时候,杨炎只觉得通体舒泰,积郁了十多年的闷气在这一刻释放了个干净。
司徒凝冰闭了闭眼,手指轻轻的划过棋盘的边缘,到底忍住了掀盘的冲动,划出一抹极没诚意的笑容,对杨炎道:“你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