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东去的路也不见得一定要有向导,至少老罗从来不为安全的事情担忧李湛和张卢等人对东行的路也不是完全不清楚。
老罗要找向导的目的更多的是为了了解东部沿途的各种势力分布,而李湛这些工匠营的人更多是熟悉阿拔斯人和内部情况,也许工匠营内部有熟悉东行路上的事物,却不见得能被老罗所用。
阿尔克的效率很高,外加斯坦这个海盗出身的家伙,赎买奴隶的事情办得很利落。
老罗自己不想出面,首先就是为了避免自己的血统夹在中间产生不好的影响。因为无法确定葛逻禄人对汉人或者说唐人的看法,也懒得去试探别人的心意,对老罗来说,也许在不久的未来,多数突厥人都会是自己的敌人。
赎买的哥舒部奴隶总计只有十一人,领头的是个年约三十多的瘦长汉子,满头杂乱的棕色头发,外加身上污浊的袍子,看起来分外落魄,估计身高一米八多些,看着甚至有些皮包骨的感觉,高鼻深目,的确不是华人的血统。其余的人外貌和他都有相似之处,只是在年龄上要少上许多,看起来这是一个家族的,或者至少是血亲。
阿尔克带着这些人进入营地的时候,老罗正在和李湛张卢李姌还有艾尔黑丝恩等人一起围着篝火闲聊。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老罗却是最显眼的,不是因为他脸上写着主角二字,而是从所有人的表情来看,老罗最从容,也具有最大的气场,这一点瘦的快要皮包骨的哥舒烈感触最深。
游牧部族的内部斗争最残酷,这是所有突厥联盟部落中最真实的写照。自从两百年前哥舒翰带着哥舒部族走上巅峰,又随着哥舒翰死于大唐内部的战乱,哥舒部落就在一直走下坡路,从上万人数千战士的大部落,到四处被排斥的中等部族,再到如今分崩离析的惨状,
哥舒烈今年三十四岁,经历了哥舒部落走向灭亡的最后三十年,眼看这部落中的族人离去,眼看着族老叹息昔年的辉煌和如今的人口凋零。周围的草场被侵占而无力还手,想要迁徙却不知道哪里才是可以存身的地方。无论是水草肥美的草原还是只有枯草和乱石的旷野,到处都是两条腿的荒狼,没有了自己的力量,不知道谁可以信任,不知道谁可以作为臂助。慌乱的三十年,直到最后一支族人被打散,然后自己成了葛逻禄人的战俘。本以为会被直接杀戮,结果并不清楚什么缘由浑浑噩噩地被拉到了这个罗马人的地方作为奴隶出售。
然后被阿尔克这个打扮怪异西哥特人的家伙赎买,然后在一个比棕熊还高大的家伙斯坦押送,来到这个看起来满是战士的营地,在哥舒烈看来,这个营地的每一个战士都不输于自己,那么这里的主人购买自己又有什么用呢他知道在突厥联盟,没用的奴隶甚至不如牛马的待遇,心底的悲凉让他目光更加呆滞。
直到他被带到篝火前,看到老罗和周围的众人。
一个常年奔走在荒原上为自己部族谋生的人,基本分辨不出人的地域区别的,但是老罗和周围李湛张卢的肤色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尤其是李湛和张卢的发髻更是特征明显唐人是的,祖上有传只有唐人才是这样的装束,为首的高大男人虽然没有发髻,但是说话的语言明显就是记忆里的唐话。
哥舒烈没用人指教,直接双膝跪地扑倒在老罗面前,沙哑地喉咙中迸发的是很不熟练的汉话:“哥舒部烈,见过唐人主人。”
阿尔克带着人回营地,老罗是远远地注意到的,但是这个瘦长的男人直接跪地在自己的面前,还是令老罗有些吃惊,当然还有些意外的是对方口中的话语。
“哥舒部烈”老罗看着眼前匍匐在地的男人,他的身后是一些看着比崔十八郎还年轻的人,同样的衣不蔽体,瘦弱的没有生气,茫然的看着他们地上的男人,“哥舒烈,是吧,你可以起来了,下次不用行这样的礼节。”
老罗的话是用汉语说的,哥舒烈当然听得懂,自己的判断没错,他暗自告诉自己,这是祖上最荣光时代所依靠的那个部族的人,那么选择这样的人作为主人就不是什么耻辱。他慢慢的爬起身,弯腰用哥舒部的最尊贵礼节行了一个礼,“遵命,我的主人。”
老罗皱着眉头看了看眼前这个哥舒烈还有他身后的人,“哥舒烈,接下来你要听从我给你的安排,先去洗漱更衣吃点东西,然后我有话问你。”
“是,主人。”哥舒烈这会儿的心中只有欣喜,这是一个慈悲的人,自己和儿子还有几个年轻的族人可以活下来了。
“斯坦,带着他们去洗漱,用从雅典带来的皂粉,还有,给他们找合适的衣服,旧的衣服就全部烧毁吧。”老罗的命令肯定会得到百分百的执行,哥舒烈这几个人的现状也实在不合适做什么。
等到斯坦应诺带着人退下,张卢有些疑惑的问道:“三郎,那是哥舒部的”
“没错,昨天偶然遇到的一伙葛逻禄人手里的奴隶,我叫人买来的。”这没什么不好说的,只是与葛逻禄人打交道不适合华人面孔出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