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公司,员工诧异的目光不时投来。
航远精品的总公司位在高级地段的某栋百货公司的四十八楼,同一栋大楼中,一到十楼是百货公司,其它的则是分租给一般的公司行号。
同栋大楼中有贸易公司电子公司精品公司,还有画廊古董商
航远在四十七楼仅分租了五十坪的空间做为上班和商品展示的空间。有财力在这栋大楼中租下一整层空间的公司不多,寸土寸金的房子租金高得令人咋舌。
不过听说楼上一整层前阵子让日商御东集团承租了这集团可是名列亚洲四大集团之一的大财团,有钱得很。
御东集团在台湾其实有自己的形象大楼,只是目前拆掉重建,这才会暂时落脚在此。
这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在这种综合大楼就消息八卦最多,每到午餐晚餐时间,各家公司行号齐涌进百货公司的地下美食街,常不同公司的职员会坐在同一桌,只要仔细听,总会有新消息。
也正因为这样,想必她给打成贱狗的事应该很快就会传开了,像方才搭电梯时就遇到好几个男男女女,其中一个声名远播,她是中远贸易的职员,有名的广播电台。
她和她有过数面之缘,平时只是点头之交,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会过来说上几句话,提供最新的八卦。
今早她在一楼大厅等电梯之际,一听到她的大嗓门由后方传来,她忙把脸转开,希望能逃过一劫。没想到广播电台不只嗓门大,眼睛也利,大老远就看到自己,很亲热的往她直来。
“早啊,滕先生。”
滕栉在心中懊恼的低咒,脸上还是陪笑道:“早。”她主要伤在左边,而广播电台站在她右侧,只希望她没注意到。可下一刻她尖叫的声音粉碎了她的小小的愿望。
“喔滕滕先生,你你的脸你的脸好惨吶”夸张的调调,一脸快昏倒的表情。“你和人打架了吗不不不这该是挨了哪个男人的拳头了吧”
该死的这大嗓门,她的声音不能“调”小一点吗这下可好,原本没注意到她的人全回过头来了。死八婆
滕栉扯动了嘴角。“没事,出了点小意外。”
“小意外小意外鼻子会大得很有钱途,眼眶还会黑了一圈”滕栉一向是许多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难得看他这么狼狈滑稽的,呵真有趣
对她而言滕栉太“幼齿”了,听说他好像才二十三四,她都快三十了而且他也不是她喜欢的型,嗯怎么说呢就她的感觉呢,男人可以是俊美,可美到很娘就太过了。
滕栉真的太美了,比起女人简直有过而无不及。可以预期的是,将来要嫁他的女人想必会很有压力。虽说他不是她会喜欢的对象,不过,公司里可是有一堆他的后援会员哩,因此他的消息很有打听的价值。
广播电台压低了声音,“不会是女祸吧”之前她看过他和一个年纪看起来很小的小美人走在一块,那女的一看就知道是红颜祸水型的。
一早到公司就遇到这讨厌的女人,真够倒霉的滕栉的心情烦躁了起来。
她咕哝道:“所有的女祸加起来,都不会比遇到一个广播电台来得倒霉。”
“啥你你说啥”她没听错吧那个温文儒雅的滕栉会说这种话
深吸了口气,滕栉勉强挤出笑容,“没事,电梯来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没必要为了一个长舌妇徒惹是非。
之后他佯装闭目养神,把更多“关爱”的眼神谢绝在眼皮之外。
进到自家的公司又是另一波关爱的眼神,而且更直接更理所当然,杜绝这种关爱的方法就是砰的一声,把自己关进十坪大的办公室里。
目送她进办公室的职员很恶质的笑了出来。“噗嗤哈哈哈好像成龙扮贱狗喔”她们家“美少”又高又挺的鼻子怎会红肿了一倍半大还有那贱狗般的黑眼眶哈哈好惨
“喔喔好大的圈黑轮他是玩扯铃给ㄇㄞ到了吗”即使滕栉一言不发的直接走进办公室并关上了门,还是杜绝不了一群女人的好奇。
“我看他是玩女人,给女人的男人的拳头ㄇㄞ到的吧”
“那个乐小姐不是很爱咱们家滕董吗前阵子瞧她黏他都黏到公司来了。”
“就是她爱他爱得要死,她的男人当然恨滕董恨得要死,滕董自然就给打得要死了”
“有道理。”
“可会不会打他的人是乐小姐本人”
“她打他除非她天生神力你嘛帮帮忙,那惨样一看就知道是给男人打的好吗还有,乐小姐和滕董那么好,没事干啥把他打成这样”
“也许人家有对象了。”女职员压低了声音。“说一句现实话,和ken比起来,咱们滕董还真是高攀了人家。”外型登对并不表示一切都ok,尤其像ken那种大财团更是重视门当户对,航远精品在他们眼中,只怕比“柑仔店”好不到哪里去。
“嗤想太多我想啊,也有可能是”
“不对不对应该是”
“你们都错了,我认为是”
外头讨论得热烈,里头的滕栉却是频频翻白眼。就是不明白,明明不干自己的事,就是有些女人可以讨论得活似自家发生的事一样。
近年来的八卦杂志会大卖,不无根源可寻。
她闭上了眼,揉了揉太阳穴,一想到昨天发生的事她除了心有余悸外,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这辈子还没给男人揍过,真荣幸那记“阎罗拳”还真不是盖的,差一些她就给送去地狱见地藏王。
真他妈的够狠
不过,他给了这一拳还真是应验了潘多拉婚纱会馆那位神算香景幽所说的话,她真的就是那个“无辜者”,为乐祎那任性的丫头所连累了。
那位香景幽先生还真是神吶她听说过的一些算命的,能知道过去的不少,可能预知未来的,到目前就只有他一个了。
前些日子她和乐祎透过朋友介绍,找到潘多拉去,乐祎给化妆师wind缠着画勾魂妆时,她曾给香景幽卜了姻缘卦。在卜卦之前,香景幽要她抽张进潘多拉的“规矩牌”。
那时,看着香景幽洗牌的动作,之后对于她抽的牌不置一语的模样,滕栉有些紧张起来。
“先生”她听过朋友说过,香景幽对于客人进门抽的第一副牌通常是不解的。
“嗯”
“我可以卜个姻缘卦吗”
香景幽专注在将牌上,没多看滕栉一眼。“姻缘嘛,要以何种身分是男,不必靠卜筮,便可断你今生无姻缘。”他笑,抬起头。“你妻宫上一片空白,今生注定不是太监便是假男人。”说到“假男人”三个字时,他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看了她一眼,惹得她一阵心虚。“是女倒是可以卜个卦瞧瞧。”
“先先生”滕栉一阵脸红心惊,悄悄的回头看看有没有人注意。所幸乐祎要求wind画的是男人一看就会被电四肢无力直接瘫在床上任其摆布的勾魂,引起众人的围观,暂时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先生果然是神算。”
“好说。”他这人褒贬皆不系于心的。凡人嘛五谷杂粮喂大的,若好坏皆入了耳,乱了一池湖水只见混浊,何必呢
“只是颠倒荫阳在现代虽不致获罪,终究是不合常理。”他拿起gui甲和中间镂空的铜币,问了一些滕栉个人生辰八字数据。
“我”滕栉在香景幽面前似乎是没什么隐私的。“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甩动了gui甲中的铜币并念了些祷咒后,他倒出了铜币,反反复覆数回。“嗯你自己倒是在无意间推动了姻缘齿轮了。”
“咦”这话是什么意思
香景幽看着卦象扬了扬眉。“露水姻缘到底还是烙了印了。”有了足迹,若加上有缘且有心,要循迹而来不是难事。
听到“露水姻缘”四个字,滕栉忽然心虚的红了脸。“这这是”她想装傻否认,三年前的那一夜情该是神不知鬼不觉才是。
可依她的直觉在香景幽面前她还是诚实些好。几经挣扎,她吶吶的闭上嘴,选择了沉默。
“要是我给的忠告呢,一切顺其自然,别想逆天行事,该说实话就别满口谎言,一切反而好办些。”给忠告不外就是针对个人最大毛病而对症下药。不过要是三言两语就想能药到病除,那简直算是奇迹了意思就是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丫头最大的问题就出在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为了守住秘密,她习惯活在谎言中,因此一旦遇到问题,她的直接反应不是解决问题,而是把问题藏起来,尤其当这问题是牵涉到性别时。
久而久之,说谎成了她的反射动作。
问题是,对有些人是撒不得谎的。
“神算,你”他这话是说中了她的“毛病”,可她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啊
有些话能直说香景幽不会拐弯抹角,只是若说得太见骨,他反而没好戏看。
这人世间男男女女的姻缘途是出出有趣的戏,他虽冷眼旁观,还是希望看出有高潮起伏的剧情,若甲女遇见乙男,两人从此以后过起幸福快乐的日子,那可是会大大的削弱他看戏的兴致的。
“老话一句,诚实是种美德。”提点到此,他算仁至义尽了。“顺道一提,近日内有朋自远方来,至于悦不悦乎,那得看你自己喽。”
滕栉想问个明白,可这时乐祎已化好妆,好奇的过来凑热闹。有些事在好友面前她还是选择保留。
之后她虽然还有陪同乐祎去潘多拉看新娘礼服,也遇到了香景幽,可碍于乐祎在场,她什么也没有问。而自己亲自去了潘多拉,香景幽却正巧都不在。
至今她心里还是有许多疑问存在,例如“露水姻缘到底还是烙了印”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又有朋自远方来,那个朋友又是何人
滕栉叹了口气,露水姻缘吗她的视线不自觉的调向办公桌右侧墙上的一幅裱了框的铅笔素描。
画里是东京深秋的街景,仅仅只是炭笔的线条,没有颜色渲染,可她却已能感觉出秋意瑟瑟。
这幅画算是那一夜情的纪念,也可以算是
她偷来的生日礼物吧
二十岁的生日,她一个人醒来。在离开饭店之际,她发现伊集院彻忘了带走的素描本子。
也许是心情,也也许是在这样的季节相遇吧,她撕下了这张秋意浓厚的画带走,把本子交给饭店柜台。
她之于他也仅仅只是生命画册的某一天画下的荒唐一页,于是她擅自撕下它,其余的就交还给他。
外头好像快下雨了
这样的天气和三年前东京深秋好像,像到她想到冷飕飕的秋风飘逸的长发突来的大雨圆舞曲,然后是火辣辣的忘情交欢
秋天果然是个容易想太多的季节,一些些和回忆相似的触动,都会漫撒成无际的愁思。
情绪多到她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第三章
走出咖啡厅已经快十一点了,目送着黑色的劳斯莱斯离去后,滕栉步行向自己位在二十多公尺外的车子。
上了车之后她不禁想起方才在咖啡厅和乐祎的对话。
“喂,我”乐祎难得脸红,笑得贼兮兮的,她附在滕栉耳边咬耳朵,“○○xx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真的”因为太讶异了,滕栉的声音扬高八度。“奔回本垒了什么时候的事”太讶异了她好像才没多久没和乐祎联络,她就“转大人”了。
“啊就嗯你被一拳打晕了当天的事呗,嗯也不算啦,都过十二点了,该说我满十八岁那天的事吧”
“嗤,没道义,见色忘友我为了你给一拳打晕,你倒是晕在韩阎罗的臂弯中了。”滕栉佯装一脸不高兴,见乐祎红着脸愧疚得低下头,她才哈哈大笑出声。“开玩笑的啦逗着你玩的,那人终于也向你表明情意了。”好友终于得偿宿愿,她可是很为她高兴的。
乐祎看着她有些怯怯的说:“你还在生气,对不对否则我连打了好多天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接”韩映禧那一拳揍得狠,任谁都会生气。后来她又跟着他到美国出差了一个星期,在美国她还是有打电话找她,可滕栉就是不接,害她都快急坏了。
原本她还决定,要是今天滕栉仍是不见她,她打算押着“肇事者”上门道歉了。
“小姐,你是我的女朋友欸,如今你琵琶别抱了,我当然要意思意思的消沉一段时间吧我家可是一群人关心着这件事呢”乐祎毕竟年纪小,很多事没能考虑得周到。
“你不会希望我今天才被抱得美人归的情敌修理,明天你一打电话过来,我就能笑着说恭喜,一脸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吧
“再有风度的人也需要一些时日调适心情呗”滕栉的心思可是很细密的,生长在复杂的家庭,她很难太天真很难不比别人多出个心眼。
怔了怔,乐祎的确没想到情侣间分手时一些微妙的反应。“我倒是没想到这些。”
十八岁的小女生若能想得这么多,不是心机太沉就是天生演员了。滕栉一笑,“这些日子我家的三姑六婆讨论得可热烈了,为了配合她们的热烈,我虽装不来你家韩阎罗经年的冰屎脸,不装个几天苦瓜就太对不起她们老人家了。”
说到那群“查某”,有人大剌剌的就当她的面泼冷水,说什么齐大非偶,她们早知道乐祎这种大企业小姐是看不上航远这种小公司;又以一种很同情的眼神说她给劈腿了
更毒的还有人说她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韩映禧那一拳算是打醒了她的痴心妄想。
“我想这一波八卦论坛可能暂时是停不下来了,你和韩映禧要是好事近了,只怕会掀起另一波高潮。”滕栉早有心理准备了,给当成“受害者”而被热烈讨论的她倒还能很悠哉的看着三姑六婆骂人时的嘴脸。
“我”乐祎不像她那么看得开,毕竟韩映禧给的那一拳真的不轻啊还有,她害滕栉成为笑柄,虽说这结果是迟早会发生的事,但她还是觉得很对不起她。
乐祎为什么一脸欲言又止的“都把你痴心妄想的对象拐上床了,他没有任何表示吗”
乐祎笑着晃了晃右手,笑得有些腼腆。
无名指上有圈戒指呢“哇哦好大的一颗钻石。”她不太懂那些钻石珠宝,可这么大一颗,想必要价定是不菲,更何况是韩映祎买送给情人的,出手自是大方了。“什么时候的事哇没见面的这些日子,发生的大事还不只一件呢”
“其实”乐祎想装成没什么的“成熟”样,然而终究还是小孩,她脸上的笑容压根掩都掩不住,一双很适合笑的眸子都笑成了两道桥了。“其实这都是同一天发生的事啦前后相差不到一个小时。”
上床和求婚相差不到一个小时喔,有预谋的哟她瞅着她瞧,眼神里满是兴味,“这下可好,趁着韩阎罗心情还漫步在云端之际,正是向他要遮羞费的最佳时机。”
“什么遮羞费难听”
“喂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你吃干抹净,两人还联合送我一顶宇宙无敌大绿帽,当然要遮羞费喽”
乐祎推了她一把,哈哈大笑,“有啊,他有打算送你个大礼。”
滕栉秀眉一扬,等着她说礼单内容。
“请你当婚礼伴郎。”
“呿这哪算大礼根本是在伤口上撒盐,二度伤害好不好”她听了直翻白眼。“我是真男人听了这样的话,不吐血也会起破病。”她这正牌男友还真是够窝囊了。当新郎不是我时,还得当伴郎秀风度。
“他很有诚意的。”
“很有诚意的叫我打落牙齿和血吞。”还好乐祎已经跟韩映禧说过,她其实是女的,要不她还真的要认为他是故意恶整她了。
乐祎看她犹豫了,连忙采取哀兵策略。“好啦我在台湾的好朋友就只有你了,我的婚礼你要是不出席我会很难过的。”
滕栉想拒绝,可看乐祎一脸眼巴巴期待的样子,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啦我们是好姐妹,我的婚礼你怎么可以缺席”
“可是我”
乐祎再抛出一份大礼:“如果你出席我的婚礼的话,不但是婚礼回赠给宾客的礼品,我还可以说服他和你签下五年合约,只要是ken逢年过节要送的礼物,都得向航远精品订购,如何”这份五年订单的礼可不小喔
“好,成交”
乐祎皱了下挺秀的鼻子,“果然是商人本性,在商言商。”
“赔了夫人又挨拳,不乘机海削一笔怎能平衡”滕栉笑了。不过老实说,即使条件这么优,她还是不太想去。
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也许是,怕看到别人结婚时那种幸福的表情吧
那是她这辈子遥不可及的梦。
美丽的新娘深情款款的新郎悦耳的结婚进行曲这些都是身为一个女人憧憬的梦。可她也许是因为投错了胎吧她现在却连这些憧憬都不许有,甚至天生的性别都得舍去。一思及此,她很难不想到这一连荒谬的开始
事情的始源于她有个凡事心机用尽,即使将自己的孩子颠倒荫阳也要嫁入豪门的妈妈。
一开始妈妈她接近爸爸就是有目的的,年仅十九岁的她当然看不上已经四十九岁的父亲。出身小康家庭的母亲想过上流社会的生活,尽情挥霍,即使在心里有人的情况下,她还是想尽办法的和爸爸发生关系,既而怀孕的进了滕家门。
縢宗亮是滕氏单传,在第一任妻子难产死后,他陆续又娶了三个小老婆,前前后后他有六个女儿,却没有任何人为他生下儿子续香火。所以当他得知樊天怡怀孕后就说,如果她能为他生下儿子,就娶她进门。
在两人交往期间,她还是继续和男人暗通款曲,因此怀孕时,她根本不确定孩子是谁的,也许是她前辈子还积了善因吧,孩子竟然就这么巧的是滕宗亮的,又加上她有个当妇科医生的哥哥,也因此她得以便宜行事的篡改小孩的性别,由三姨太飞升为正室夫人。
为了妈妈的豪门梦,她滕栉就这么成了血淋淋的活祭品了。
二十多年来,滕家小少爷的岁月像是场恶梦。
小时候每当她以羡慕的眼神看着同年龄的小女孩穿着缀满蝴蝶结的花边小圆裙时,迎面而来就是火辣辣的一巴掌。每当妈妈有什么不如意,或是和爸爸呕气时,妈妈就会把她关在房间,用衣架子抽她,一面抽还一面责怪她,为什么她不是真正男孩,为什么为了她她要承受这样的压力
长大一些,当她的女性象征出现时,妈妈要她用布把正在发育的胸部缠起,刚开始她常忘了,她每忘一次,就被妈妈修理得浑身是伤。有一次在一个寒流来袭的夜,甚至把她打晕了过去,在不到八度的低温夜里把她拖到浴室用冷水浇醒
在她没有反抗能力的年纪时她怕妈妈她怕真的好怕她只要动手打她,即使她哭着跪地求饶都没有用,她时常被追打到死角,蜷缩着身子,抱着头任由妈妈打到气消为止。
日常生活中的受虐转为午夜时分的梦魇,她时常梦见妈妈又打她,甚至拿刀追她,她在梦中不断的求饶,不停的哭泣,直到哭醒,枕头套上尽是一片湿冷。
长大后她由怕转恨,她想报复她。像她妈妈那种女人,虚荣又爱玩,全身上下都是弱点,真要她嚣张不起来,她只要向爸爸坦承她是女的,不是他期待的儿子就行了;再绝一点,她甚至知道她通奸的男人是谁,她可以在瞬间让她一无所有。
不过她的报应不用她给她,母亲在几年前和心爱的男人乘车出游车祸死了,她的男人也半身不遂,下半辈子注定在轮椅上度过。
在她仍是不知足的成天伤害她为乐的日子,滕栉曾想,只要能让那女人那张脸垮下来,她愿意做出任何事。几回她想向爸爸说出一切实情,可当她看到他那垂垂老矣的模样,她说不出口。
“这是我儿子漂亮的小家伙”小时候爸爸最喜欢带着她像现宝一样介绍给他的朋友。“家里有女儿的,可要看紧喽哈哈哈”
长大一些“这是我儿子,头脑一级棒的,像老爸嘛哈哈”
后来他身体变差,动过手术后只能坐在轮椅上,比较少参加宴会,然而一有朋友在场,他还是会忍不住的提提宝贝儿子。“这是我儿子,现在在t大,会四国语言喔他呀”
她一直是爸爸骄傲的儿子她怎么忍心让他期待落空
有一回她到别墅看他,他坐在轮椅上让她推着到花园散步,她心血来潮的问:“爸,你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最开心的事是什么”
滕宗亮毫不假思索的明快道:“就是生了你这长得帅又聪明贴心的小伙子”
是的,爸爸总是一看到她,他像什么不开心的心情都没了。
“我这辈子到目前为止,说事业成功嘛比起人家那种大企业家,是真没得比的,爱情得意嘛这也就甭说了。”最爱的女人早早就死了,他身边陪伴的女人虽不少,却不是真正懂他爱他的人。自己有什么样的条件让女人跟着他他不会自恋到看不清的地步。
“虽然我和你妈总是少了一些心意相通,可我真的很感谢她为我生下了你。老来得子,我真的体会到什么叫有子万事足。”
那一刻她的眼眶湿濡了,爸爸以她为傲的话在她心中泛起了阵阵心酸。若他知道她其实不是儿子而是女儿时,他会多么的愤慨失望,也许他还会觉得遭到背叛不敢,她真的什么都说不出口。
在心中深深的一叹,她呀她,这辈子别说是白纱婚礼了,也许她连正常的恋爱都不可能有。
“滕栉,你在笑什么”滕栉的笑脸常常漫着不自觉的寂寞,每每看到那表情乐祎就很难过。她的苦恼自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什么也分担不了。
心里事敛起了几分,滕栉把话题岔开。乐祎的心情正好,她不想自己的心事影响了她。“我方才在想,经过你和韩映禧的事之后,证实了潘多拉婚纱会馆的那个香景幽还真是名不虚传。”带着几分恶作剧的笑意,她继续说:“喂,对于你之前对人家的无礼,你不想上门致个歉,或是送个匾额什么的吗”她知道乐祎和香景幽不对盘得紧。
“再再说吧”死鸭子嘴硬,脸都心虚得红了还死要面子。
“对了,结婚的日期呢”
“两个星期后的周末。”
“知道了。”
又聊了一会儿,直到韩映禧前来接乐祎,她们这才分手离去。
上了车之后滕栉发了好一会的呆,车门未确实关好的提示响声一直在耳际响着,可她浑然未觉。
她在思索一件事。
方才她提到香景幽的“名不虚传”,原本也只是逗着乐祎玩的,可如果香景幽的卦真的神准的话,那
她的那句“有朋自远方来”又是什么意思
她那次请他卜的是姻缘卦,但为什么他会冒出这样一句话怪哉那位香神算葫芦里卖的是啥膏药
滕栉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浑然不知数公里外有个总在午夜梦回纠缠不休的人正苦恼着。
拿到驾照十几年了,可老实说,冰川司自己亲自开车上路的经验还真是一手手指就够数了。
出门有司机开车,要不就搭出租车,依赖还真会扼杀一个人潜能。而他也没料到,有朝一日他得逼着自己开车上路,还是在异乡的情况下。
没办法,一起出来喝酒的人不是醉得不醒省事,就是吐得七荤八素,再坚强一点的则是大跳脱衣舞,一群企业界悍将全都成了耍宝大师,不得已下,他这唯一清醒的人只好担负起把车开回去的任务。
本来再怎么说,这车子也轮不到他归还,可朋友在上出租车时竟然胡里胡涂的把钥匙丢给他。
“冰川君,凭凭咱们的交交情,我的车嗝帮我开开”醉到大舌头的人没把话说完就把车门带上,一只皮鞋掉在地上,出租车就这么开走了。
这是什么状况冰川司失笑。
他是外国人对台湾的路况根本不熟,更别说他只去过那朋友的家一次,还是四年前的晚上,记忆中那是一栋在山上的别墅他当他是计算机,只要输入过数据,没有中毒就不会轻易不见吗
他是日本人,有多年不曾自己开车,而且在日本驾驶座是在右边,而台湾是在左边,老天,这根本是考验嘛
上了最新款的法拉利跑车,他打算把它开到他下榻的饭店停车场。这段路他还记得,也算对朋友的托付有个交代。
坐在驾驶座上,他深深的深呼吸。喃喃自语的说:“一定没问题的”踩下了油门,车子飞驰了出去
“没问题的我一定可以控制”
可车子像有自我意识似的,一路走得偏偏斜斜的,跟在他后头的驾驶纷纷为他捏了把冷汗,至于左右的车子则是人人自危的想逃,尤其是他一路“靠”过去的那部红色喜美,吓得那驾驶人脏话连连。
“去去去别再靠过来了妈的法拉利就了不起喔有本事靠过去隔壁的那一个”速度快不过人家,他根本逃不过法拉利的“相亲”之举。眼看就要撞上,法拉利又往另一边偏去。
冰川司自己也松了口气,正常的方向没维持多久,“我我可以的”一路靠过去的对象是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砂石车。
“干xx咧恁爸这是v12,六千西西呃,来啊来啊唛去阿鼻地狱饮咖啡我送你去”唬的一声,车子又另一边偏去,沙石车运将嚼着槟榔,伸长了脖子。“有在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