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与治国,终究是不一样的。哪怕“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也有“纸上谈兵”的前车之鉴。圣人若要栽培长子,便不可能是这种样子,再怎么说,也得让秦恪带个儿子进宫,而不是女儿,对吧?
在绝大多数的人里面,无论是继承还是辅佐,都是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事情。圣人的举动很好地麻痹了大家,包括秦恪,只有秦琬隐隐猜到一丝圣人的想法,心中激动不已,却没有和任何人说。当然,裴熙也猜了出来,顺便提了一句,他能想到的事情,卫拓也能想到。所以,秦琬千万不要对户部打任何主意,卫拓可不是寻常人,裴熙都没把握能瞒过对方,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什么。
匡敏见大势快成,便依照秦琬的心意,对魏王递了一条消息,指出——圣人已经被各种线索给带偏了,他觉得韩王之死是鲁王做的,却因为朝臣的看法,不好立刻令您复起,加上蓝丽妃吹枕边风,圣人的心思便有些动摇,越发认定鲁王是被诬陷的。这等时候,迫切需要一个超然物外,身份足够的人为您说话,您才能重回朝堂。
不回朝堂,便没有权势,没有权势,便不能与鲁王争锋。
若魏王不似平日焦躁,定能明白,圣人并不是一个任由朝臣左右的人。但匡敏说得在情在理,也利用了一个大家对老年人,尤其是老迈皇帝的普遍认知,即日渐昏聩和爱惜羽毛。
匡敏投靠魏王后,帮他做了许多事,尤其是怀献太子一事,一旦揭露,两人都落不得好。正因为如此,魏王对匡敏,只是怀疑对方为了保命,很多话不敢说,却没怀疑对方内容的真伪。匡敏这么一说,他想着觉得也是,便命人将苏彧喊了过来。
夏日炎炎,春熙园却一派凉爽,秦琬坐在葡萄树下,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讽刺:“人送走了?”
还不等陈妙说什么,常青从阴影出现身,义愤填膺:“县主,这也太欺负人了!”
苏彧和邓凝的交情已经从“相顾无言”到“心意相通”,就差没有裸裎相对了。若不是常青帮忙打掩护,处理证据,还不知道他们要被发现多少次。他们的相处,常青纵没看全,也目睹了十之七八,越发为秦琬不值——苏彧对邓凝,那是真心的好,真正的爱,满腔情意倾注在她身上。就连常青这等局外人都看得出来,毕竟,热恋与搭伙过日子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倘若他们一个不使君有妇,一个罗敷有夫,倒也能算天造地设的一双。
常青对红杏出墙的女人本就有心结,目睹二人幽会不说,还要帮忙收拾烂摊子,心气实在不顺。如今见魏王势弱,有求于长兄,苏彧便来示好,偏偏还装不出特别柔情蜜意的模样,简直想一刀劈在对方的脸上。
你以为你是谁?略微放低身段,县主就能与你和好如初?你给县主提鞋都不配!
义愤填膺的常青浑然忘了,这世道的男人,十之***都是这样,占据绝对的主动。哪怕委屈了妻子,略给个好脸色,妻子便会感动非常,即便是装,也要装出这幅模样——对处于弱势的女人来说,丈夫给了台阶就要下,否则便是不识抬举,与当家做主的男人对抗,苦得还是自己。
秦琬按着太阳穴,只觉反胃得很。
苏彧的心思,她一眼就能看穿,骗过对方也很容易,但魏王……想要麻痹住魏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可若不能将对方稳住,就不能起到让两王同时彻底失去继承权的效果。
圣人的决定固然偏向长子,却是能随时更改的,秦琬要得,是斩钉截铁,无可违逆的现实,而非圣人的一时兴起。夫妻和好如初,就免不得要……一想到这里,秦琬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咬了咬牙,郁郁道:“拿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