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纾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偏头问他:“酒宴结束了?”
“没有。”
“那你怎么上来了?”
黎煜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心底不舒服,出来透透气。”
“酒席未完,新娘新郎一起搞失踪可不见得是件好事情。”她难得好心情地打趣了一句。
黎煜扯了扯领带,“有谁在乎呢?”
他的嗓音显得有些冷,似乎还带着莫名的负气。
阿纾垂眸思忖了半晌,“你在等雅恩?”
黎煜眉心蹙了蹙,声色顿时沉了几分,“没有。”
这句“没有”说得难免有些违心,她也没有戳穿,只是问出了她这几日来的疑惑,“黎煜,既然你一直知道他在哪里,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
黎煜闻言沉默了半晌,才回答:“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阿纾微诧,那日半夜她梦中惊醒,他坐上自己床头的时候分明告知他一直知晓雅恩在哪里,怎么又突然不知道了?
不过黎煜并没有允许她继续追问下去,转身往回走,“回去吧。”
阿纾收回目光,“我想再待会,你先回去吧。”
他闻言,脚步顿了顿,“我说的是回家。”
这一场盛大的婚礼最终以新郎新娘提前离场而草草收席。
不明所以的宾客口言相传,传到阿纾耳中的时候已经完全变了味。
大抵就是黎家人拒不出面让黎煜倍感受挫,她在黎家的地位有名无实之类。
一时之间,阿纾成为青城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人物,而关于她“劣迹斑斑”的事迹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阿纾充耳不闻,她难过的是,因为她的缘故,让双亲备受牵连,她多次出门都让特地王实绕道丽园小区,在车里看着面容削瘦的父母,心底的难受只增不减。
只是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沈教授有所察觉,阿纾已经鲜能见到他们了。
起初,她还抱有侥幸,直到后来注意到,父母保持了几十年晚饭后散步的习惯也放弃了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决绝。
于是王实想要再次绕路的时候,她止住了他。
而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月,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足足七月了。
阿纾这几月过得浑浑噩噩,黎煜的病发作了好几次,但是都被她很好地掩饰了过去,除了一次,她在喂黎煜吃药的时候被恰好来送东西的黎之语无意撞上,幸得阿纾留了个心眼,把黎煜的药瓶子换成了感冒药的药瓶子,才险险把她唬了过去。
只不过由此一来,黎之语对她的成见不免又更深了一些。
阿纾从来没想过讨好这个小姑子,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
这四个月来,唯一让她觉得安慰的就是,顾如归的身体状态很稳定。
冯重说,新的药物疗法起了很有效的作用,他的病情已经有了转好的趋势,或许并不需要她腹中的孩子也不一定。
不知为何,自昨日从冯重口中得到消息开始,她的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
初夏午后闷热,阿纾曲膝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凝着顾如归送给她的那枚海星。
婚礼那天,从酒店回家的时候,她并没有把那个首饰盒带出来,还是次日黎煜把东西交给她的时候,才陡然想起它的存在。
这四个月来,它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阿纾的床头柜中,刚才她竟鬼使神差地把它拿了出来。
阿纾把玩着手里的海星,不可否认,主人处理标本的时候很细致,边边角角都没有忽略。
她扯了扯唇角,把它翻了个面,却顿时讶异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这只海星并不是通体紫色的,而是一面是紫色的,另一面是深红色的,红的那一面红得过分妖冶……
阿纾蹙了蹙眉,手指在其上摩挲着,将那枚海星反反复复地看了许久后,蓦地视线一顿,然后只听见“啪嗒”一声脆响在夏日宁静的午后响起。
而正在一楼清扫屋子的刘嫂只瞥见自己怀孕七月有余的女主人像疯了一样朝门口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