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纾接过请柬,却陡然觉得上面的字有了重量,压得她的腕骨微微下弯,她深吸了口气后,才拿着请柬朝顾如归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护士和冯重悄悄走开。
阿纾在顾如归面前站定,俯身把请柬放在他的手心,轻轻开口:“顾大哥,你刚才都听见了吧?我就要结婚了,你会祝福我的吧?”
她本以为面对顾如归之时,这些话语会有些难以启齿,可是在真开了口才发现,原来并没有那么难。
阿纾的声音轻轻的,如蝉翼般轻薄地在顾如归心上拂过,他抬头看着她带笑的眉眼,陡然觉得有些刺眼。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开口,带着自己都不自知的咬牙切齿。
阿纾愣了愣,才实诚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你也听说了吧?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心情不好,不想接。”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接不接也无所谓,反正总归今天都要来的,你有什么话,现在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顾如归被她哽得无语,他想倘若阿纾找借口敷衍,他倒能够借题发挥,但是偏偏她开口的时候那么坦荡,反而让他觉得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越发堵得慌。
阿纾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回答,浅浅地吸了口气后,俯身把请柬轻轻放在搁在膝头的手上,“顾大哥,既然你没有要说什么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婚礼的时间是下个月三号,地址请柬里写了,我的丈夫你认识,就是黎家的三公子黎煜。你若想来,我和阿煜随时欢迎,你若不愿意来,我想我大概会有些难过,毕竟我们相识这么多年,我早已把你当成了亲人。”
“亲人?”顾如归的额角泛着白,暗哑的音色阴沉如水,“沈纾,别跟我攀亲带故,我跟你从来都不是亲人。”
阿纾闻言,只是笑了笑,“顾大哥,且不说你是小歌的兄长,你也是阿煜的义兄,我既然嫁给了她,自然也得跟着他喊你一声兄长,这难道不是亲人?”
听她如此说,顾如归这才相信了昨天从皓凡闪烁的眉眼里确认来的消息,他说,青城如今大街小巷都在传沈纾插足黎煜婚变的事情,我去黎家证实过了,黎煜在月前已经跟刘怡离婚并与沈纾登记结婚了,他还不顾黎宗光的反对,正在准备二人的婚礼,就在下月。
想至此,顾如归捏着请柬的手背青筋暴起,他看着阿纾低低地吼,“沈纾,你他妈的就这么自甘堕落?”
阿纾怔了怔,看着他恼怒的眉眼,心中有些苦涩。
“这不正是你愿意看到的吗?”她摸了摸尚未隆起的小腹,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顾大哥,你知道吗?原来这世界上真有一见钟情,我第一次遇到黎煜的时候你也知道,就是在酒吧里,其实当年第一眼见到他后我就对他念念不忘,一个月前我被你拒绝,赌气跑出医院时命运般地重新遇见他。而在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你之于我,不过是年少的迷恋,因为得不到所以一直不愿意放弃。而他对我来说,不过仅仅数眼,就叫我身心沦落,我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爱错了人,我自欺欺人地以为忘不掉你的同时却也一直潜意识地在寻找他的存在。只可惜,我并不知道他就是鼎鼎大名的黎三公子,这才有了这么多年的错过。流言蜚语怎么样,万人唾骂又如何?我找了他这么多年,爱错了这么多年,不想再错过,即使不择手段!”
阿纾说到此处,爱怜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嘴角笑意很浓,“更何况,我腹中已经有了他的孩子,顾大哥,我可以毫无所求,但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话落,顾如归浑身震了震后,目光才定定地落到她的小腹上。
不过两个多月,加上大衣的遮盖,阿纾的肚子于平常毫无二致,但是她爱怜的眉目却昭示着她话语的真实性。
顾如归陡然想起昨日报道上被他刻意忽视的一句话:沈纾携子逼婚。
携子逼婚……
喉间涌上一抹血腥味,顾如归缓缓移开了视线,盯着她的那双眸子深不见底,他缓缓道:“沈纾,关于黎煜的事情,我多少了解了一些,更知道他与前妻的婚姻并不是心甘情愿,你刚才说你爱他,那么他也爱你吗?还是说你对他而言不过是第二个刘怡而已?”
他的语气里的笃定让阿纾微微一怔,回神过来的时候,嘴角噙满了嘲讽,“顾如归,你何苦如此计较我和黎煜之间的事情,这对你来说毫无意义不是吗?亦或是说,其实你对我也并非一点感觉都没有?”
顾如归沉默,薄凉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的反应,早在阿纾的意料之中,大概是心已经死了,所以一点微漾的感觉都没有,她起身再不也看他,“他爱不爱我都无所谓,但他总归肯为了我与黎家闹翻另辟新居,肯给我一场盛大的婚礼,我还怀有他的骨肉,顾大哥,我的心不大,如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