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纾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手指倏地捏紧又松开,花朵从她手中轻轻扬扬地飘落,落回鹅软石小径间。
她缓缓起身,扭头看向背后开口之人。
来人身穿件简单的白色上衣,下摆扎进高腰九分牛仔裤中,上衣外罩了一件网格短外套,脚蹬一双香槟色的细跟高跟鞋,看起来很普通的搭配,却被眼前的女子穿出了独有的风味,看起来格外青春靓丽。
黎之语看清阿纾的时候有些错愕,“沈纾……真的是你?撄”
扶桑花瓣的枝叶残留些在指尖,有些粘稠,阿纾垂头拨了拨,“黎小姐不是早先就认出我了,何需明知故问?”
青城说大不大,说下不小,加之有顾如归的庇佑,黎宗光之所以能这么快找上她,恐怕面前的黎之语功劳不小。
果然,闻言黎之语的脸色变了变。
阿纾瞥见,不再与她多言,转身朝小楼走去偿。
她与黎之语之间交集不深,因着黎煜勉强有了姑嫂的关系,但是她知道,比起她,黎之语更不愿意承认她们之间的牵连,否则,她方才开口的就不会是“沈纾”而是实实当当的一声“三嫂”。
既然两看两相厌,又何苦惺惺作态?
曾经,阿纾是一名合格的律师,在法庭上口若悬河,力挽狂澜,遇到今日这样的场面或许会在言语上刺上几句,以解心中的不岔,可如今,她疲于应付。
只是,她早该料到,自己有意回避,对方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在她的手即将触及小楼大门的时候,黎之语从后面跑上来将她一把推开,面容恼怒,“沈纾,你害死了我三哥,还有什么脸面踏进我三哥生前最喜爱的地方!”
阿纾不查,踉跄地后退了一步才堪堪站稳了身子,须臾之间,心里想得却是,她和黎煜二人不愧是兄妹,就连思维动作模式就是如此的相像。
神色顿冷,她扶着墙,直视着黎之语的目光,毫无怯弱之感,“黎小姐此话怎讲?《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101条规定:‘公民、法人享有名誉权,公民的人格尊严受法律保护,禁止用侮辱、诽谤等方式损害公民、法人的名誉。’你说我害死了你三哥,敢问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那就是污蔑、诽谤!”
阿纾一字一顿落地有声,目光紧锁着黎之语,说话的时候嘴角挂着淡淡的嘲讽,刺得后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黎之语恼羞成怒,“你不要转移话题,当初我三哥还在的时候,我去找他,分明看到你在喂他吃些奇奇怪怪的药。”
阿纾闻言并无触动,“关于那件事,我已经跟黎小姐解释过了,我喂黎煜吃的药不过普通的感冒药而已,至于你为什么会误会,我不明白。”
“你胡说!若是普通的感冒药,为什么你不肯给我看药瓶子,而三哥在那以后身体状态就每况日下,甚至整日浑浑噩噩。我和三哥打小一起长大,他的身体状态我最清楚,况且他每年都有做定期的体检,体检报告上从来没显示出过什么问题,我去问过他的私人医生,也没听他说起三哥身体有异常,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偏偏遇见你之后,就缠绵病榻,以至于最后过度饮酒导致意外身亡?”
“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人一出生就有生老病死,黎煜身体没况愈下,那岂是我能掌控的,黎小姐这些罪名莫要安错了地方,我不敢受也担当不起。”
“我知道你是律师,拥有一副好口才,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我说不过你,我只问你一句,我三哥在世的时候,可曾亏待过你?”
面对她的质问,阿纾抿紧了双唇,没有回答。
黎之语见状,扫了眼满院的白翼扶桑,眼神黯了黯,“沈纾,就算你是费劲心思爬上我三哥的床,可我三哥也待你不薄,为了你决绝离婚,甚至不惜与父亲反目为仇,最终你如愿嫁入黎家,成了黎家的三少奶奶,可你为什么还不满足,为了黎家的财产,害死我三哥,你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话落,一阵清风送来,震动了黎煜挂在大门上的风铃,风铃声清脆,僻静的西苑,两个女人相对而立,二人平视着对方,默契地一语不发,其中一个衣着考究妆容精致,脸部因为嗔怒而平添几分凌厉的气势,另一个素面朝天,十指交握,眼底却平静无波。
前者是黎之语,后者是阿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