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子最近或许是犯了太岁。之前的行动都还算顺利,可这些时候竟都是失败的。祝涛带人阻击云极山庄等人未果,勉强带回些路费倒也罢了。吴良没想到的是,自己的手下中也有那等愚蠢之辈。绑架了贺弘,归雁盟屈服被可预见。不想那幸成仁得了挑拨,竟跑去了长白叶家。
长白叶家之人生性彪悍,叶家夫人没有绑到手,却把原来的人质也给丢了。已经被逼得无路可退的归雁盟绝地重生,好好喘了一口气。
看着跪在地下的两个得力下属,吴良倍觉恼怒。此二人相争之事,他并非不知,而是不愿搭理。他正年轻力壮,在这血滴子统领的位子上再坐三十年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吴良在心中嘲笑二人的自不量力与痴心妄想,但没有出手打压的意思。
一来是觉得他们的野心不可能实现,二来便是觉得这般很有意思。默许部内的争斗乃是血滴子的传统。所谓能者居之,吴良倒是想看看到底谁的能耐大一些。
但这些都是建立在不耽误了自己的安排上的。
祝涛与幸成仁一同跪在地上,二人皆是沉默。相较之下,幸成仁更为惶恐一些。他自作主张去叶家本就是兵行险招。但野心冲昏了他的头脑,行事便没有了以前的缜密。到达长白之时,幸成仁心中便隐隐有了失败的预感。
可都已经到了这里,难道就这么白白的前功尽弃?想到祝涛在吴良面前满满的功绩,幸成仁不免愈发不甘心,一咬牙便豁了出去。
然而遇到云极山庄就没好事的魔咒似乎愈发强烈,演变成了只要是和云极山庄有关的那就没有好事。幸成仁一行人败得一塌糊涂,折了好几个好手,然后把贺弘也丢了——简直是得不偿失!
祝涛行事不利,没能拦住云极山庄,阻止刀岭的复立。若如果自己能一句挫败了归雁盟,相较之下,必能更加提高自己在吴良心中的分量。但现在的情况却是相较之下,自己的过错更大了。果真人不可骄傲自满。
一步踏错,万劫不复。血滴子的统领可不是能好心好意说话,让你将功折罪的人。
比之以往的阴阳怪气,喜怒不定。此时坐在上座的吴良全身都笼罩在无比的阴郁之中,恼怒与不满刻骨一般的清晰。幸成仁与祝涛早已经是冷汗涟涟,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一片沉默当中,吴良搭在椅背上的手指弹了一弹。他原本长得美貌艳丽,皮肤又是常年不见光的苍白。这一动作竟让他似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欲吸人血,啖人肉。
只听得耳边一道刀剑出鞘的割耳厉声,浓重的血腥味飘在了这大堂之中。那一把剑正中在幸成仁的肩膀上,大量的鲜血奔涌而出,可他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滚下去,”吴良冷冷地说。
“是!”
幸成仁疼得脸色发白,满头大汗,勉强站起来走出门根本不敢扶肩膀。祝涛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也没有上去搀扶,也不知是不敢还是纯粹的漠然。
在门外可接触到阳光的地方,幸成仁终于忍不住扶了门框一下。鲜红色的血滴落在已经泛白的青石板上,让他一阵一阵的晕眩。祝涛上去好心扶了他一把,却被狠狠躲开。
幸成仁冷笑不已,“祝副统领果真好手段,利用大人来给我下套,好大的本事。”
祝涛冷漠看他一眼,道:“你若真明白,方知我提出叶家之事时,大人已经否决此事。幸大人与其指责我,不若想想当初给你传话的人可是说了真话?”
幸成仁脸色大变,面上闪过堪堪惊疑之色,在原地很是踌躇了一番,才扶着墙壁一步一挪地走了。祝涛站在门口盯着地上的血迹瞧了一会儿,才抬起一张便是不做表情也苦大仇深的脸。忽然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背后,发出如催命符一般的命令。
“祝副统领,大人有请。”
等祝涛再次踏入血滴子那阴森森的厅堂时,吴良连姿势都没换一下。坐在那儿恰如一具极其美艳的蜡像。在祝涛还没有效忠于吴良座下时,他就已经听说这位统领的狠辣之名。传说他之前还在外出任务时便如何嗜血,所过之处基本没有活口。
可在祝涛的印象里,这位大人总坐在那代表着血滴子最高权位的椅子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感觉不到。若不是他手中经常变换的宝物,真叫人以为这里坐着的不过是某位达官显贵收藏的人皮傀儡罢了。
这位统领也只有在欣赏那些绝世的宝物时,才会露出一二分欣喜迷恋的神色。
祝涛走上前去,恭敬地下拜,口称大人。如预料的一样,上方不过是长久的沉默而已。吴良的手里没有之前收缴过来的珍品,说明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人便是如此,在暴怒之时会远离看重的东西,免得毁坏了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