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天权的双眼中尽是怒火:“年前便有朝廷招贤使到了山庄里来说项。年年都如此,父亲也并未在意。直到收到了贵派的传书才知事情严重。父亲原以为以南都的身份还能拖上一阵子,安排庄中弟子疏散,却想不到……”
想不到天降横祸如此之快,甚至来不及反应。谭天权带着弟弟,与一部分弟子历经艰险才逃出升天。而刀岭庄主为了掩护两个儿子留下血战,此时乃是生死不明。
以刀岭的武林地位都受此劫难,血滴子之疯狂难以想象。
方无应略想了一想,忽问道:“谭大公子,令尊有意退出南都之事,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这……”谭天权迟疑了一下,谨慎地说两个字,“极少。”心里不免在想,难道方无应是在暗示自己庄里出了内贼。
谭摇光明白哥哥的想法,偏头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两兄弟便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然而方无应却不是这个意思,他担心的是血滴子有意孤立云极山庄。凡是与云极山庄交好的门派都会先遭殃,本就人人自危的江湖只怕更不愿与云极山庄扯上关系了。思及此,他不免担心起长白叶家的情况来。
房门又一次被打开,惊动了心思不一的几个人。迟九素满手血污,黑着脸走了出来。看到方无应也不等人问,怒极一指,狠道:“你这大弟子,迟早一天要被你害死!”
这话砸地有声,众人不由惴惴。方无应回念一想,苦笑道:“九素此言真乃拨云见月,道出根本来了。”
“没有同你开玩笑,”迟九素不满方无应这话哼了一声,忍着满肚子火气,将阮寄真的伤势说了出来:“你当庆幸背上的刀伤不曾伤及脊椎,否则日后恐怕连路都走不了,只能瘫痪在床。不仅是背上,他的肺腑也有损……”
众人惊愕:“肺腑也有损?”
“嗯,”迟九素皱着眉,“他胸口还有一个没有消散的掌印,便是伤及肺腑的元凶。”
“可是,追杀我们的人里面没有人用掌啊。”谭摇光高声道。
方晏点点头,“确实没有。”
“那便是之前收的伤,”方无应的嘴角下沉,脸上的神色不好,“我倒要瞧瞧是谁敢这般伤我徒弟。”
见自家兄弟是真怒了,方晏拦住他,全其平心:“这事等师侄醒来便知,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提他将体内之状调息平复才好。我担心那股内力再这样潜伏下去,于师侄的根基不利。”
“的确,”方无应按捺下心中焦灼,询问迟九素何时可以开始疗伤。
“现在灵均在里面照顾着,还是要等人醒来才好。这几日,不要拿事去烦扰他。拖着这样一具随时会出问题的身子奔波,都不知该说他底子好,还是太相信我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此一番语又引来方无应对徒弟的内疚,遂引着客人往别处去。走之前千万拜托了迟九素一定要治好自己的大徒弟。
“行了,我知道,”迟九素对他一挥手,“就算是为了灵均,我也会治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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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摇光没想到自己再次来到云极山庄会是这般模样。他上次离开之时,心中还抱着将刀岭山庄发扬光大,成为武林第一世家的想法。如今一场风雨,竟是这般快就将这念想给毁了去。
父亲生死未卜,家族子弟四散,叫着富贵公子连笑容都难以维持。
方无应见谭家两兄弟神情萎靡,自知不是商议事情的好时候,便叫人安排房间让他们住下,待缓一口气再做打算。
“可是……”谭天权刚开了口,便被弟弟拦住了。谭摇光朝着云极山庄的人略拱手,道:“多谢方庄主,我兄弟先告退了。”
谭天权不明弟弟刚才为什么拦住自己,不让自己说话,“摇光,你为何拦着我?”
谭摇光心中叹气,知道自己大哥醉心武学,为人不那么圆滑颇有些耿直,人情世故上并不是很通。平日里刀岭对外的往来,大多也都是他来负责。谭二公子曾与父亲委婉地提过,大哥这般日后怕是会得罪人。
哪想老爷子毫不在意一挥手,说谭天权这样就很好,难不成都学的如傅家两个儿子一样狡猾才好?哪才引人生厌。而且江湖人嘛,谁拳头硬谁就可以说话。
这一番说辞让谭摇光心力憔悴,只得默默退出。
“大哥,人家云极山庄的大弟子为救我们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再毫不客气地请人家帮我们追查父亲与弟子下落,未免……”
见着弟弟脸上无奈疲惫的笑容,谭天权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写在了脸上。
“大哥不妨先去休息,待精力养足了,我们再想办法,”谭摇光提出自己的建议,“我们还有弟子幸存,自家的事怎么说也得自家先想办法才是。若实在不行,再去求方庄主帮忙吧。”
谭天权惭愧道:“摇光所言有理,我这做兄长的反倒是乱了阵脚,叫你操心了。”
“这本是我该做的,”谭二公子深呼出一口气,“此一难还未结束,还请大哥务必保全自己。我不善武功,拿不起家中的鸣鸿……刀岭日后所有的希望此时全在大哥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