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和十一年冬初,由白玉京牵头,南都北盟联合起来绞杀洪江水贼。各门各派的年轻弟子在这场除贼义聚之中大放光彩。众人先从离白玉京最近的虞州开始,赶杀水寇,一路势如破竹。两岸百姓拍手称赞,夹道欢迎。
然而,到了汾临的时候,北盟一方主张与当地抗贼的官府军士一同杀敌。另有俘虏也该交给官府处置,而不是一味杀尽,毕竟国有律法不可妄为。原本由傅得松领头的南都侠士也都同意了。可在有一晚,不知是谁听得了官府某个主事的话,说虽然是联合,但江湖野士多莽汉,不可尽信等语。
北盟南都再一次因为老问题闹出矛盾。两路人马在汾临分道扬镳,各自抗贼而去。
大概是为了争那么一口气,两边都是卯足劲地捉贼灭寇,使出了全部本领。大风刮过,劲风扫秋黄,竟也是杀得干净利落。虽遭到了一群亡命之徒的拼命抵抗,但也终于杀到了蛟龙门总寨,俘虏蛟龙门贼首邓小闲,以及剩下还存命的六个分舵门主。
但是在功劳面前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为了到底是谁捉住了邓小闲,北盟南都的人又差点打起来。彼此揭短,争闹不已。因为在场的都是年轻人,火气都大得很,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起手来也是狠。贺宏原本还想拦一拦,结果眼见着两边拔丨出剑来就互戳,吓得贺飞白留下的一众护卫驾着自家少主就躲到了旁边去。
贺宏抹着一额头的汗,看着自己被扯破的半幅袖子苦笑不已。想到那阮寄真无比干脆地拒绝同来,果然是明智无比。
正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就算是一众门派的长老们想给自家孩子一个锻炼的机会,互相结交一番,却挡不住这群孩子因为一时激愤闹出些笑话。多数水寇虽会些拳脚的,但对上这群正统弟子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比想象中容易的剿贼并没有带来他们的和谐相处。
不是所有人都如贺宏以大局为重,门派势力之间的成见又根深蒂固。这剿贼大业终于在最后一关上出了大岔子——邓小闲与那六个手下在一个深夜越笼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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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公子,你真的要和我们一起回山么?”谢灵均骑着马跟在师兄后面,看着旁边马车上坐没坐样的谭摇光。
闻言,刀岭山庄家的二公子一咕噜爬起来,说道:“哎哟,去的嘛,我跟着修易去的。小灵均不欢迎我么?”
“怎么会,”谢灵均耸了耸肩膀,“我本来以为你会跟着傅公子他们去杀贼呢。”
“这种血淋淋的事情有什么好去的。而且我武功那么差,受伤了怎么办。”谭摇光一摆手,表示十分嫌弃。那我怂我有理的模样,简直浪费他这样一个杀气腾腾的好名字。
“而且啊!是云极山庄啊!试问谁不想去看一看啊!”他的眼睛里冒出精光,“这机会太难得了,不仅能见到方大侠,更有迟神医和铸剑客段先生。去一趟,我可以回去向大哥炫耀一年!”
“好吧,”谢灵均默默挪开眼神,心道到时候若是谭摇光幻想破灭,他才不负责呢。
阮寄真回头看了眼和谭话痨聊得起劲的师弟,转头对身边的叶世则道谢:“多谢叶少主一路护送,耽误你们回长白,着实是过意不去。”
叶世则却示意无妨,“这次出来本就是为了带青端出来散心,多地行走也算不得耽误。而且,我敬仰段先生机关铸造神技,向往已久……倒是我们夫妇叨扰了。”
其实护送阮谢二人回庄,也是方无应摆脱叶世则的。刚出山的时候,两个少年并无名声,掩迹而行到也便意。可是现在却大为不同。在听弟子说了半路可能遭到血滴子的拦截时,方无应便不放心他们单独上路了。
方大庄主一片关切之心倒不曾与弟子细说,将那老mǔ_zǐ护崽子的模样藏得挺好。奈何弟子们早已看破,但也不说。师徒如同父子,许多事情不必谢得这般明白。
不过,多出一个死皮赖脸一定要跟来的谭摇光,这是两边都没想到的事情。
谭摇光对出去杀贼一点兴趣都没有,跟着叶世则就来了。他自己说现在要是回了刀岭,一定会被谭庄主逮住一顿说,干脆等快过年了再回去——那时候谭庄主忙,没空搭理自己。
于是,便有叶家夫妇,与一个刀岭的二公子随着云极弟子一块儿回了夕照峰。
因联合除贼的事情,怕江上有波折,他们没有乘船走水路,而是大道行马直入川北。一路上关于水寇的消息也不少,几乎可说是同步传来。在听说两边在汾临起了冲突,分作两路时,众人不由都是一叹。这结果正如预想,实在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这叫贼首跑了,日后不知还有怎样的祸事要发生。”谭摇光凑头看到叶家手下送来的消息,少不得一番评论,“而且,他们八成是不会去追的,只会互相推诿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