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阮谢二人借叶家船只入南都,正是在傅蛟寿宴的三天之前。这时日真是好得紧,不早不晚,不曾迟到有摆足了架势。南都这边也估算着这几天他们会到,派了人在城门等着。那些被劫的寿礼在两拨人刚一碰面就交出去了。
这实在是烫手山芋,多留一日都不好。
叶家是底蕴的武林世家,当然不会就这么大大咧咧,同猴子似的被围观着进城。侍从一路领马而行,将无关的闲杂人等全都给挤开,开出一条过人的道来。
还没入城的时候,方无应就说自己不耐烦见傅蛟,袖子一摆就跑得没影子了。留下阮寄真谢灵均和苏靖干瞪眼,最后无奈认命。
因为苏靖还有伤,谢灵均就没有骑马,而是跟坐在马车里照料着。阮寄真也不愿出去,也留在马车里,偶尔掀开一点帘子朝外面张望。
白玉京的百姓们听说长白叶家来了,全都围拢到了街上。但是传说中的云极弟子一个没见着,连叶家少主也没露面。自然是失望不已,却又不愿意离去,个个垫着脚看着盼着,猜着这个是不是,那个是不是。
眼看着那道带疤的城门从眼前滑过去,谢灵均把脑袋靠在车窗边,悠悠叹气:“最后,还是,来了啊……”
苏靖被这小大夫鲜活的表情逗笑了,“谢大夫不愿来白玉京?”
“不是很乐意,”谢灵均如实道,“上一回来,还没走出城门就被人跟踪了。出了城门还跟了两条尾巴,烦人呀。”
“被人跟踪?”苏靖讶然。
阮寄真略一额首,“是血滴子的人,还有白玉京的五鹊卫。”
苏靖与傅蛟交情不浅,闻此心中难免尴尬。便在心中打定主意,若是白玉京要从自己这里探得云极山庄的消息,他绝不多漏半句。
那头,阮寄真在安慰自己的师弟。
“上次来的匆忙,都不曾好好游玩过,不若趁此机会好好补偿?而且,你想带回山庄送人的礼物,此时也可买了。”
苏靖还是头一次见这缄默的少年说这么多话,一点儿不见之前惜字如金的模样。想起方无应与他说的,阮寄真最疼爱谢灵均这话,倒也了然几分。不免拿慈爱的目光看大师兄哄小师弟。
阮寄真很少说情话,偶尔一两句那都是福至心灵,格外珍贵。平日里也只是将自己知道的,好的东西都拿出来,那样认真地看着谢灵均,问他这个要不要,哪个好不好。谢灵均往往被师兄这种认真直白的眼神看得吃不消。
好似整个世界他就只看见你一人,并且永远都看着你了。
这种时候,不管是真脾气还是假脾气,可都是烟消云散了。
幸而,马车里第三个人看不到这样的眼神,谢灵均双手合十做认输状,“我就这么一说而已,你不要当真呀。”
阮寄真心中松了一口气,略一点头,复又转身对苏靖告了声罪,“让苏伯伯见笑了。”
“无妨无妨,师兄弟友爱乃是大善,何来见笑之说?”苏靖笑着咳嗽了几声,“谢小大夫性格伶俐,便是在下看了也很是喜爱,多哄几声才是正经。”
云极大师兄对这话深以为然,不由点头。谢灵均被说得半晌无话,这可不还是把他当孩子呢么?师兄这头点的也太干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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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径直入了叶家在白玉京的府邸,虽不大却也足够住下了。等他们刚入了门,白玉京那边就派人来请。说是请苏靖与阮寄真到府上一叙。
苏靖自然要去的,他的妻子女儿在白玉京等他的消息已经很久了,此时正该是家人团聚的时刻。但在车上,听得阮谢二人不愿之意,他便道:“若是大公子不愿去见傅城主也可,此处我来挡着便好。”
“多谢苏伯伯,寄真与您同往,不必担忧。”他请苏靖在门口等一等,去找谢灵均,说自己要去一趟城主府。
谢灵均在跟着叶家随从认从长白带过来的药材,闻言一挥手,说让他小心就不说话了。阮寄真看他一脸认真,便笑笑走了。
过了一会儿,谢灵均才忽而反应过来刚才师兄和自己说的去处,击掌叫道:“哎呀,这是要去闯龙潭呀!”
领着侍女收拾箱笼的叶夫人从这儿经过,正巧听得这一句,噗嗤笑起来,“可不是吗,人刚走到门口呢,还不去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