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喜欢在一条道上走得好好的,结果后面跟了七八个目的不明的人。暗部血滴子的暗探,阮寄真都能轻松发现,白玉京的五鹊卫自然不用多说。忍到了半道,他直接冲出去把人按在小林子里一通揍。
谢灵均在路边拔了七八把杂草之后,师兄就已经神清气爽地出来了。问他如何,只说全晕了,还封了内力,等彻底恢复起码要小半天。谢灵均哈哈大笑,赞了声干得漂亮,就和师兄一起牵着马走了。等这帮倒霉的五鹊卫相互搀扶着爬起来,两个人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一路平顺终于到了临江,因已是许久不曾来这里,当年那所小小道馆位于何处已然是记不清了。阮寄真便带着师弟先到了当初的那所靠山镇上。结果,刚入镇中便觉不对来。这所小镇实在是太过萧索了,路上行人匆匆,大多是紧张戒备的姿态。
在阮寄真的印象里,靠山镇虽然不大,但也算是安居乐业,悠闲过活。但现今这等气氛,仿若是遭了蝗虫的稻田,奄奄一息,气若游丝。这可实在不太对劲,阮寄真带着师弟到了镇上的客栈,见到了曾有一面之缘的郝掌柜。
郝掌柜把人迎进来,就叫店里的伙计把大门给关了。这架势竟然是不开门迎客了。他愁眉苦脸地对着阮谢二人说道:“大公子,二公子,你们是有所不知啊!这靠山镇是遭了劫难了!”
临江与洞庭相邻,从上游过来转道去江南的货船商船皆从此转道。靠山镇与两道水路不远,在芦荡附近停港再过来十分便意。这靠山镇平日里就做这些船家的生意,停脚休息吃饭,迎来送往,也算是有些热闹搞头。
可惜这些年水寇为患,芦荡位置可进可退,把守住了水路关卡,已然是被这帮贼子给盯上了。靠山镇也因此遭了秧,这货杀人越货的混蛋嚣张惯了,只把这靠山镇当做了白吃白喝的地方。弄得此处是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老百姓们没有江湖人的本事,官府又不管,只能捏着鼻子强忍着。可惜这样的忍换不来这群禽兽的良知。半年前,镇上的一个姑娘在水边洗衣裳的时候,被蛟龙门的水寇掳走了。一晚上之后,她的尸首被丢在了她家门口。
惨遭□□,死不瞑目。
这姑娘的娘亲当场就晕过去了。家里的弟弟哭喊着要去找水寇算账,要和他们拼命,被家人死命给拦住了。那仇家狂笑着就在眼前,可这家人没有任何办法,能为无辜惨死的女儿复仇。一家人只能悲泣着将女儿的尸首给收殓安葬。过了头七,就举家从靠山镇搬走了。
那之后,又发生过几次这等毫无人性的惨事。镇上凡是有女儿家的人家担惊受怕,几乎都逃得差不多了。原本还有些人气的靠山镇愈发衰败下来。
而这靠山镇的上空,也仿佛永远都回荡着那些被害的姑娘,那些悲苦的人家痛苦而凄惨的哭声。
听完郝掌柜这一番叙述,阮谢二人一言不发。良久,谢灵均气得一拍桌子,眼中气出了眼泪,咬牙切齿道:“这帮……这帮畜生!”
阮寄真的脸色沉如锅底,一双手握紧成拳。手旁的佩剑因主人的内力震荡,剑鸣不已,发出连连清啸。
这里曾是他的家乡,他一心想带着师弟过来的地方。或许此处风景不及夕照峰大气飘渺,但他始终记得那芦荡之下,千里银月清辉的温柔,淼淼水声的低声细喃。有渔家会唱着歌晚归,沉甸甸的鱼框里,蹦跳的鱼儿会闪着光。在临江观的山头看过来,看到靠山镇傍晚升起的袅袅炊烟。那是还很小的鱼娃对着俗世人家最深刻的记忆。
而如今,这梦里的故土被摧残被折磨,万般凋落,无人能为之主持正义。
阮寄真眼前阵阵发黑,气血不断上涌。控制不住的真气激荡,桌上的茶杯疯狂地跳动起来。谢灵均吓了一跳,忙握住他的手,担忧地喊了一声:“师兄!”
连做几个深呼吸,压制住了暴走的内力,阮寄真反手抓住师弟的手,轻声说了声没事。心绪平复之后,却并没有放开,好像是握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在手心里。
“郝掌柜,这镇上的人莫非都有迁走的打算?”
“确实如此,”郝掌柜叹着气点点头,“再不走,这日子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老百姓安土重迁,扎土做根。这一走走了大半,且还在陆续迁移,可见这水寇将这里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闻此,阮寄真平复了一下呼吸,凝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搬走?”
“迁离的信我已经送出去了,”郝掌柜又叹了口气,“本打算过两日就走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了两位公子。”
谢灵均满脸歉意,“想不到竟是耽误了掌柜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