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英娘觉得自己的脚步无比沉重。
她再也难得和先前那样,挪开步伐大步往前走下去。
好不容易出了皇宫,怎么都不想回太子府,洪英娘严肃地对自己的婢女说:“你先回府,本妃去集市转一转就回府。”
婢女有点着急,上一次太子妃出府,太子回府了她都没有回,害得自己被太子责罚。
“太子妃,还是不要了,奴婢……偿”
“怎么?本妃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吗?还是,你觉得只有太子才是你的真正主子?”
“奴婢不敢。撄”
婢女唯唯诺诺,明明着急得要哭泣起来了,硬是忍住眼泪,福身之后呆在原地。
洪英娘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的人,看着这幅样子,不由得心软了。
“这一次,本妃会及时回府,而且,你看看,太子进宫面圣,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府的。”
顿了顿,洪英娘还是说:“也罢,你去买一点小孩子喜欢玩的小玩意,还有,去南街的绸缎庄将本妃上个月定制的绸缎取回来。”
婢女这才破涕为笑,领命而去。
洪英娘走进一家服装店,放下一两银子,借着试新衣的借口,见四下无人关注,很快就从后门溜走了。
她换了一身衣物,又将整理好的发髻打散,盖着一个头巾,完全看不出来尊贵的身份。
走到逍遥王府,洪英娘有点踟蹰。
犹豫了半晌,她还是缓缓走到大门,轻轻地叩了叩。
福叔闻声来开门,看见是洪英娘,不由得一怔。
太子妃的身份摆在那里,福叔侧身让了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走过熟悉的围廊,她的脚步顿了顿,环顾四周,见没有人跟着,就转变方向,朝着书房走去。
轻轻地叩了叩门。
听见没有人回答,洪英娘伸出手,推开虚掩着的房门。
伟岸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窗边发呆,也似乎在看着窗外的什么风景。
由于太过于专注,都没有发现身后有人不断逼近。
一直到洪英娘离他只有五步之遥了,男人才惊觉,诧异地转过身来。
“太子妃……”
洪英娘倏然笑了起来,笑容明媚,满室生辉。
“今日……怎么有空闲来逍遥王府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大病未愈的缘故,男人说话总是有点磕磕巴巴的。
“是啊,刚从皇宫里出来,也不知道怎么着,走着走着,就来到这里了。”
洪英娘说着话,但是视线一直放在男人的脸上。
她柔柔地笑着,看着男人的脸一点一点变得红润起来。
“来着都是客,你怎么说,也得请我喝一杯茶水吧?”
也不管夏侯然是不是冷着脸,洪英娘大咧咧地拉开座椅,径直拿起书桌旁边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然后,又倒了一杯,用纤纤玉指拿住杯盏,递到夏侯然的面前。
夏侯然并没有接,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似乎有点自讨无趣。
洪英娘缩回手,将杯盏放在桌子上,美眸转到一边,扫了一眼书桌上的宣纸。
那是夏侯然练字、作画的地方,没有什么遗漏的公文或者奏折,只有一张写过的宣纸,被好几张看上去被揉过的宣纸遮盖住。
带着那么一丝丝好奇心,洪英娘伸出手,准备将写过字的那张宣纸抽出来。
夏侯然的速度比她还要快,飞速上前,一把按住宣纸。
只是那么一扫眼的时间,洪英娘还是清晰地看见了一个“玲”字。
在整个逍遥王府,值得被夏侯然惦记的,甚至还带着这个字的人,恐怕——非水玲珑莫属了吧?
嘴角渗出一丝冷笑。
那么多年的付出和等待,居然比不上才认识没有多久的一个人。
再看看书桌,居然还有一本《女戒》。
那么高高在上的男人,什么时候也看这样的书籍?
还是说,他们两个人已经能够……一起使用这间书房了?
洪英娘眼波流转,还是觉得心尖上微微被刺痛了。
为了掩饰住自己的失意,她垂下眸子,端起茶盏,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茶水。
差点将自己呛住,只得掩住朱唇,轻轻地咳嗽几声。
发觉夏侯然在看自己,洪英娘也抬眸迎上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