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乔晚终于整理好了拜帖, 将拜帖分成两沓放在了桌子上的时候，门口突然又传来了个暗部弟子的嗓音。

“乔晚。”暗部弟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 也有点儿凝重, “玉清真人来看你。”

乔晚微微一愣。

甘南也忍不住看向了她。

洞府里面一直没传来个回答，守门的暗部弟子歉疚地看了眼面前这长身玉立的剑仙。

周衍静静地站在洞府门口, 神情有些复杂, 也有些恍惚。

陆辞仙和乔晚竟然是一个人, 乔晚竟然运使出了诛邪剑谱, 没一个人心情比周衍他更复杂。自从上次和乔晚决裂之后, 他心冷, 也不愿再见她。

但听说乔晚的消息, 又忍不住微动的脚步, 来到了洞府门口。

暗部弟子：“烦请真人再等等，乔晚可能是没听见，我这再通报一声。”

于是又喊了一声。

虽然知道乔晚与周衍师徒之间关系有些尴尬, 但她受伤在身, 做师父的前来探望，总不该让对方吃个闭门羹。

没想到的是，洞府里终于传出了乔晚的嗓音, 很冷静也很平淡。

“不见。”

“烦请玉清真人回转玉清峰吧。”

这声音听上去沉静有礼, 不像是在怄气。

抬头说完了这一句，乔晚就继续去整理桌上的拜帖了，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沉默地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洞府里面再传来动静, 暗部弟子微露尴尬：“真人，请回吧。”

时至如今，已经没有一个人能罔顾乔晚的意思，将她带出洞府了。

周衍怔住。

浑身上下，好像有一股冰凉的火焰烧穿了五脏六腑，他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这里面的是陆辞仙，是不平书院的山长，却不是他曾经最小的弟子乔晚。

周衍身为玉清真人，也有自己的傲气，抿紧了唇，沉默地转过身了。

*

昆山这场宴会就安排在上清峰的大殿里。

一到傍晚，各家各派就开始准备着晚宴上这众众事宜了。

临近日暮，方凌青别扭地正在穿衣服，崇德古苑的弟子服得套上，这和青阳书院一样，都是一身青袍，不同的是青阳书院袍角攀附的是竹，崇德古苑是骚里骚气的桃花。

乌发用簪子挽住，整齐地垂落在脑后。

对着镜子仔细地看了一眼，好像簪子有点儿歪啊。

齐非道依然就穿着身邋里邋遢的袍子，脚蹬草鞋，笑吟吟地冲了进来。

“行了，打扮什么呢？再不快点儿晚宴就来不及了。”

冷不防地被撞见，方凌青差点儿一蹦三尺高：“师兄！！”

齐非道好像这才注意到他这打扮，摸了摸下巴，围着方凌青转了一圈，笑得十分不怀好意：“小芳你打扮得这么漂亮干嘛去呢。”

方凌青涨红了脸，默默用领子挡了挡脖子前那条线。

能干嘛啊，还不是去见乔晚吗？

鬼知道陆辞仙突然变成乔晚。

变成乔晚之后，还……还怪好看的。

瞥见方凌青脖子上那根线之后，齐非道脸色突然绷紧了点儿。

虽说孟沧浪那回及时地唤回了方凌青的神智，但依然没改变方凌青由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傀儡”的事实。青年他已经不会再饿，不会再渴，不会再痛，甚至于身上割开一个口子，漏出来的全是木屑。

当时，方凌青沉默了好一会儿，又自己把伤口缝吧缝吧缝上了。

“还行。”脑坑青年好像一夜间长大了一样，“至少修为长进了不少。”

是，修为的确长进了不少，要不是魔域败退，把方凌青做成个“傀儡”的那个人撤出了仙宫，他估计就彻底沦为了对方手下一具行尸走肉。

至于那个人的样子。

方凌青说是，像郁行之，长得和郁行之几乎一模一样。

“行了。”揉了把青年的脑袋，齐非道翘起唇角，“差不多就走吧。”

这个晚宴主角本来也不是他们，谁会关注他们是个什么打扮。

等进了场，人基本已经都到齐了。

齐非道和方凌青往崇德古苑的方向，捡了个位子坐了下来，一瞥眼，孟沧浪和白珊湖并肩坐在一起，正代表崇德古苑和其他宗门寒暄。

谢行止与朝天岭的坐在一块儿。

云烟仙府的公孙掌门笑意盈盈。

裴春争坐在席前，脊背挺直，垂着眼，眼前的酒一点儿都没动。

这晚宴表面是是为了庆祝战胜魔域，实际上为的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每个人穿戴得都比较骚包。大家交谈甚欢，但每个人都略有点儿心不在焉地往大门的方向看。

所有人都在等乔晚什么时候出场。

等晚宴开场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乔晚和不平书院的弟子终于姗姗来迟。

这是乔晚在修真界各种意义上的“第一次”亮相。

照孟广泽的说法不论如何也要好好打扮一下。

“让他们看看我家阿晚是个多漂亮的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