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劳烦别人。”季恒半蹲在床边规规矩矩的把粥碗递过去,他没敢贸然靠近谢桢,他单膝及地两手托着碗底,连眼睛都没往不该看的地方看,“你吃点东西,然后我想,我想……先生,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能不能,能不能占你点时间跟你解释清楚?”
谢桢浑身都乏得厉害,经脉亏空的滋味说是遍体生寒都毫不夸张,他扶着床板撑起身子,褶皱的衣衫半披半挂的搭在肩上,包扎过紧的肩膀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伸手拿过热腾腾的粥碗,没人会在身体欠佳的时候和饭食过不去,更何况还有个满身血污的季恒耷拉着脑袋半跪在他床前。
谢桢默许了少年絮絮叨叨的解释,他舀起粥米小口小口的吃着,鸡肉很香,蔬菜也清淡新鲜,只可惜季恒忘了放盐,好好的一碗粥有些食之无味。
“婚约这件事,我是两年前才知道的,义父说这个娃娃亲是我爹娘在我出生前就定下了,我从小到大,一直没往那处想过,她就是我妹妹,我从没有想过别的。”
“那天我从洛阳告假回去探亲,义父就跟我说该准备婚事了,还说妹妹也同意,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说不行他们也不听我的,最后我只能跑了。”
“先生,我见到你才明白什么叫夫妻之间……不是,不是!是爱,爱人!爱人之间的喜欢!我只,只对你,真的,我只对你……”
季恒涨红了一张脸,他头一次这么恨自己口舌笨拙,小时候被逼着读得那些诗词佳句全都忘了个光,连一句文绉绉的心悦倾慕都憋不出来。
“玉,玉是假的,但也不全是假的”季恒挠了挠头皱起了整张脸,“我爹娘留给我那块在千岛湖弄丢了,我真的不知道是妹妹捡去了,给你的是我自己偷偷磨得,我花了所有盘缠买的大玉石,然后,然后我自己磨得……”
那是他在扬州城里和谢桢初见之后,少年人的一眼钟情是天地下最炙热的情感,他执拗的认为谢桢便是他的天命,于是在跟随车队出行之前,他攥着所有家当去玉器行里被老板狠狠地宰了一刀。,
“她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跟她说明白了,她临走前非要,非要抱我一下,我……我想躲来着……先生,我真的想躲来着,真的!”
谢桢拿勺子的手顿了一下,季恒着实讲到了他真正想听的地方,他咽下嘴里没有咸味的鸡肉暗自竖起耳朵,他倒是真想听听季恒会不会老老实实的坦白他看见的那个场景。
“我……我打不过她,从小就打不过她,她……她随我干娘……力气特别大,她那个琴,比我枪还沉,小时候我不分她糖吃她就背着大人把我抡到地上。”季恒顶着脸上的五指印可怜巴巴的抬起了头,他怕谢桢不信,还特意比划示意着杨清韶是怎么把他倒栽着怼进泥巴堆里的。
“我挣不开……后来她还要亲我一下,我是真的挣不开,我没亲她,我一直躲来着!我还洗脸了,先生,先生我真的洗脸换衣服了,我把她送走之后特意洗了好久才敢回去找你……”
季恒先前憋着这件事不说,一是心存侥幸觉得谢桢没看见,二是不想展现出自己这么丢人的一面,他一直拼命的想在谢桢面前做一个十全十美的人。
可事到如今他什么都不考虑了,他只希望自己坦白交代之后能消除一些缔结,他不希望自己就这么失去了机会,谢桢当初走得太决绝了,那次不告而别给他造成了不可忘却的阴影,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清晨醒时只要发现谢桢不在,他心里都会一阵仓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