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牠会不会再跑回来我房间」我指着窗户,再看看牠刚刚一进门被我发现的地方;即使牠不在了,我还是觉得毛毛的
「不会啦,再回来我就只好痛下杀手喽。」她凝望着我,像是无声做出保证似的。我的眼泪忍不住滴了下来;她伸手抹去时突然笑了,「话说你刚刚吓到叫出来,搞不好整间公寓都听到了」
「因为因为真的很恐怖啊」我囧到脸红。
「好啦那现在没事了吧我东西还没整理完,那我先回去了,如果有什麽其他问题再来叫我」
我深呼吸,然後点点头,不禁深深觉得有她在真是太可靠了,她根本就是蜘蛛女吧居然可以不打死直接抓,太强了
可是陶姊前脚刚走,我却觉得心有余悸,把手机跟钱包从包包拿出来时还有点抖
就在我打算去洗个手时,角落忽然又传出奇怪的「沙沙」声呜什麽东西呀
先、先说哦小强我是不怕的,我、我好说歹说也一个人在外面住了三年,亲自打过的小强没有三十只也有二十,如果不是刚刚那只蜘蛛太大太毛太丑了,我其实、其实是可以自己解决的
「沙沙」呜到底是什麽我抓起地板鞋,蹑手蹑脚靠近垃圾桶,就在我打算拉起桶盖检查的时候,一只咖啡色的东西先是窜出桶子口,就在我举起拖鞋的瞬间,牠拍拍翅膀,直接朝我的脸飞过来
「陶姊」
***
我眼前那个总是优雅又冷静,带着知性美的美女居然在我面前捧腹大笑,还笑到躺在床上四脚朝天是哪招啊
「你笑得太夸张了啦」
「对不起哈哈你刚刚说什麽再说一次」
「会飞的小强跟爬的小强根本是不同动物啊」
陶姊再度笑趴我撇着嘴,现在人在她房间里,没办法只能等她笑完。
「哎呀晓甯你你真的太逗了」她终於坐在床上抹眼泪我是吓到出泪,而她是笑到飙泪「哎好累哦,呼好,反正现在已经关门放狗,你就等吧,稍微在我这边休息一下;我才刚搬进来,而且不会在房间吃东西,你可以放心。」
「关门放狗」的意思是我紧急去便利商店买了水烟式杀虫剂,现在正在薰,好歹也要几个小时才能回去。
「对不起,打扰了。」我坐在陶姊特别设置的单人小沙发,静静的看着她整理行李。
「没关系啦,我就说了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再说,你也帮了我不少忙不是吗」陶姊回眸一笑,脱掉外套的她现在身上只穿了一件灰色的棉质背心,露出纤细却结实的双手,还有帅气的男表。
「我也只是提供生活情报而已啊,哪像你帮我赶走蜘蛛又抓小强」
「提供生活情报也很重要呀」她打包着脏衣,大概是准备等一下送到底下用投币式洗衣机洗;除此之外,还有登山杖、笔记本、个人电脑,甚至我还看到一包还没拆的口粮。
饶是这些东西都很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她的相机。
「陶姊。」我对背包客其实好奇得不得了,大概是因为看chu的旅行日志的关系刚好我眼前就有一个,不趁机会好好聊一下怎麽行「你都一个人旅行吗」
「大部分是;偶尔出国或是去其他地方会认识当地的朋友,建立一些情谊,不过除了雇用向导之外,大多时候是一个人。」她跪在床边,低头操作着相机,大概是检查照片
「不觉得无聊吗而且女生单独旅行有点危险。」
「那要看怎麽玩,截至目前为止我是有遇过小偷,也曾经被困在山里一两个晚上,但都还不至於到威胁生命的地步。」
「那你怎麽赚钱啊现在这样旅行有收入吗」不知不觉聊到很现实面的问题。
「我靠我之前工作的积蓄过活呀再说旅行其实没想像中花钱啦,而我这次之所以回台湾也是因为终於有杂志要跟我谈专栏写作,然後也有打算把我这几年的经历写成书来出版,所以终於开始有点收入啦。」她满足的叹息着,把宝贝相机放在床上。
她晃到冰箱旁,问我要喝点什麽;我不想再喝可乐,却听见她说:「确定不喝我有买红茶跟奶茶哦。」
一瞬间,我才发现到,她这是为了我准备的「那奶茶谢谢」既然是她的好意,那我当然不忍拒绝了
喝着甜甜的奶茶,感觉受惊的情绪终於渐渐平复下来;眼前的陶姊还是喝啤酒,她还穿着靴子,贴身皮裤衬托着她的好身材,更别说她还翘着脚,即使天气有点凉,她还是只搭着棉背心。
这样的她,莫名有种帅劲耶
突然很好奇,好奇她之前说过的事情,包括她的学经历。「陶姊之前说过,你靠相机过活。」
「是啊从毕业开始,买了第一台高阶相机就是了。」
「可是我还是搞不懂,你说你终於要开始有收入,却又说靠之前的积蓄过活。」
陶姊瞟向别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凝重;可是没有持续太久,她唇角弯了弯,灌了一口啤酒後说:「我之前帮别人拍婚纱,是婚纱摄影师。」
女性婚纱摄影师听起来很酷耶「所以你拍过很多婚纱照喽」
「嗯,刚毕业,不知天高地厚的我拒绝了家里的接济,也不想回家工作,就踏进了朋友组的婚纱摄影工作室。」就像打开了话匣子,陶姊对於以前的工作侃侃而谈,「那个时候忙翻了,我曾经连续工作二十五天都没休息过」
我只大略知道婚纱摄影师很忙,却没想到可以做到这种地步「陶姊家里有事业啊」
「嗯,有啊,可是我不喜欢。」她仰头把剩下的啤酒喝光,白皙的脸上浮出淡淡红晕。「总之,那个时候是赚了不少钱。」
「既然这样,那怎麽会换」
「因为发生了一些事,算是纠葛吧而且,我也很喜欢旅行是真的;婚纱摄影师没什麽地方可去,我只是爱摄影,而从拍婚纱转变成背包客到处跑,也不过就是换个拍照的对象。」
陶姊把这段过程说得云淡风轻。
可是,我光想像就觉得差别很大,目标从幸福洋溢的新人,变成一张张自然或人文的风景从忙碌的工作变成自由随兴的旅行。这之间的差距,绝非「换个拍照对象」能道尽。
「好难想像哦,婚纱摄影师」我不禁打量着眼前的大美女,想像她手握相机对着新人拍照的样子。「啊对了陶姊,既然你拍过婚纱,那可不可以」帮我跟翰骏拍
「抱歉,晓甯,我已经不帮人拍照了」
笑容在嘴角凝结。
陶姊这声拒绝来得太过果决。
果决的几乎伤了我的心。
「为什麽」
她闭了闭眼,「我离职前拍的那组婚纱,是这一辈子最後一次;从那个时候起,我下定决心,不再去刻意捕捉人的样貌与笑容我的镜头不会再对着人拍,所以对不起。」
她拎着空酒瓶跟相机走向厕所,我望着陶姊纤细美丽的背影,不知怎地,突然觉得
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