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至,当鱼肚白的天边亮起晨光时,鲁达领着夜不收摸到了土蛮部大营外十里的地方,然后遇上了土蛮部的斥候。
双方并没有交战,而是彼此谨慎地保持距离,鲁达冷冷地望着对面那些土蛮部的斥候,饶是他这样的老夜不收,也是心里激动难耐,自从三大征后,边军就再没有打过像样的大战,这回土蛮部五万大军足以称得上是真正的大战。
当日头升起,土蛮部大军和朔方军几乎都是同时大军拔营,向着双方中间约定的战场靠拢。这是场硬碰硬的大战,高进有能力率领朔方铁骑打崩离营的土蛮部大军,但是这种击溃战并不是他想要的,他要打得是歼灭战,能够一举定鼎河套的胜仗。
素囊骑在马上,回头看着朔方军那些整齐的行军序列,眼里满是敬畏,即便他没有亲自见识过朔方军的战力,可光是从这横平竖直的方阵队伍,他就知道朔方军有多么可怕。
直到日头高悬,土蛮部的五万大军才抵达战场,而这时候他们对面的朔方军早已列好了军阵,中军自然是朔方军本部兵马,两翼则是素囊部和套部的骑兵队伍。
素囊、那颜、查干巴拉几人都在高进所在的中军大纛下,他们都交出了自家骑兵的指挥权,只等着高进发号施令。
那木尔骑在马上,看着远处地平线上静止的庞大军阵,脸上满是苦涩,自从儿子去素囊部做说客后一去不回,他就有预感这仗他们也许会输。
可是土蛮部五万大军集结,各路台吉们都是战意高昂,这仗他们不得不打,否则人心就散了。
卜失兔失神地看着远处庞大军阵中央处那一眼望去便可称得上阵列森严的朔方军,竟然生出了恐惧的心思。
早就听说朔方军富裕,可是谁能想到这近万的中军居然人人披甲,胸前护心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如淡金色的湖泊,而且那些朔方军士兵每个人身后都插了靠旗。
“大汗,当年戚家军极盛时,军中也是这般五色旗泾渭分明。”
那木尔叹了口气,已经多少年了,他没再见过这等装备豪华的明军,而且看对方的样子显然是先他们而至,就连素囊部和河套诸部都在两翼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叔祖大人,咱们该怎么打?”
卜失兔回过了神,可是对于这一仗他却是没了什么信心,明明战场就离他们大营不过五里,可是他们却来得比朔方军晚了许久,五万大军听着唬人,可比起这朔方军来就是乌合之众。
“怎么打,全军压上,直接冲杀过去就是。”
那木尔看着面露怯色的卜失兔,铁青着脸说道,他是经历过数次大战的,当然清楚硬冲对面的军阵是打呆仗,可是对方就是逼着他打这种呆仗。
“不必派兵试探,派了也是送死。”
卜失兔听明白了这位叔祖的意思,要击溃朔方军,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全军压上冲杀过去,赢就赢,输就输。
随着吹响的好角声,高进看着远处地平线大片大片土黄色的杂乱骑兵队伍,向着他立下的军阵直冲过来,倒是没想到那位五路大台吉上来就这么果断,直接就把全部的赌本都压上了。
“让你们的人稳住两翼就行。”
高进朝素囊几人道,他看得出对面的意图,不亏是从戚爷爷的时代苟活下拉的老鞑子,倒也懂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是,大都护。”
素囊几人俱是大声应道,他们也都想过这一仗该怎么打,可是谁又能想到对面便连两军对垒的流程都不走,上来就是大军尽出,直接发起决战了。
……
从天空俯瞰,土蛮部的大军乱糟糟地向着对面的朔方军的军阵扑去,就好像土黄色的浪潮般滚滚而至。
两翼的骑兵是最先厮杀在一块儿,随后越来越多的土蛮部jūn_duì向着高进所在的中军方向推进。
射声营的士兵们早就已经装填好了弹丸,然后他们等到中军大纛下挥动的金色旗帜后,在军官们的大吼声里打出了三段式的齐射,接着便是清理枪膛,继续装填弹丸,朝着前方前仆后继而来的土蛮部jūn_duì倾泻弹丸。
铅制的弹丸轻而易举地撕碎了那些身无片甲的土蛮部骑兵,高进身边众人放眼望去,只见土蛮部汹涌而至的骑兵队伍就好像是割草般一倒就是一大片。
杨大眼是头回看到射声营一千多杆鲁密铳在短短片刻内打出了三轮齐射,而这时候前方步兵营的士兵们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举盾拦住了那些侥幸逃过了射击后杀到他们跟前的土蛮部鞑子。
远处观战的那木尔看得心里冰冷,这已经有多少年没见到明军使用这般犀利的火器。
“卜失兔,带着怯薛军督阵去吧,后退者斩。”
“是,叔祖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