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孙管事摁下手印,范秀安自点头道,“你放心,我范秀安说话算话,没人会去为难你的家人。”
“那就多谢老爷了。”
孙管事颓然坐了回去,另外两位管事亦是惨淡相视一笑,同样在那纸上签了名字,摁了手印。这些年卫所糜烂,原本那所谓的默契规矩,又还有多少人讲,他们便是听说有别人那般干,才起了心思,等范贤安来询问时,没有一个人劝阻,可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范秀文这位老爷,已经贵为绥德商帮的七大掌柜,行事却这般胆小。
将那封刚刚炮制完成的悔过绝书收好放入怀中,范秀安朝高进他们点头道,“高兄,麻烦了。”
高进身后,陈升王斗杨大眼三人各拿了卷麻绳丢到了桌上,陈升更是开口道,“三位,该上路了,可要咱们兄弟帮忙!”
三人里,依然是孙管事第一个起身拿了绳子,甩过房梁,扎了死结套上脖子后,也不多话,直接蹬了凳子,挣扎了一会儿便气绝身亡。
“是个体面人啊!”
“两位,该你们了。”
陈升感慨一声,看向那剩下两人,只可惜比起那位孙管事,这两人便差了许多,许是看了孙管事死前挣扎痛苦的模样,两人瘫坐在凳子上,哆嗦着死也不愿意起身。
“阿升,送这两位上路,体面些。”
“是,二哥。”
听到高进吩咐,陈升朝王斗杨大眼他们使了个眼色,自和杨大眼一左一右走向那两人,而王斗则是手法老练地甩绳过梁,扎了脖套。
这时候范秀安已自走到高进身边,看着那两个管事被陈升杨大眼像是捉鸡一样拿住,在半空里死命蹬着腿也不想脖子被套进绳里,忍不住道,“就不能体面些,像孙管事那样多好。”
跪在前面的范贤安,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幕,心里充满恐惧,他看着那两个拼命挣扎但仍旧被麻绳套住脖子,最后悬在半空过了许久才气绝的心腹,莫名地觉得脖子那里似乎也有无形的绳索缠绕,让他透不过气来。
“不到临死前的那一刻,哪个敢说自己不怕死。”
看着挂在梁上作伴的三具尸首,高进感慨道,然后看向仍旧跪在那里的范贤安,“范兄,时候不早,也该问问这位正主了?”
“是该问问了!”
范秀安叹了口气,要不是眼前这蠢蠹的奸生子,他何需这般费尽心思绞尽脑汁地来处理手脚,眼下那三个管事死了,他怀里那封信只能算是最后的手段。
搬了张凳子,范秀安坐在了范贤安面前,而他身后便是悬在梁上的孙管事三人,足以叫范贤安老实作答,不敢隐瞒。
“说吧,晚上去集香楼赴宴,那刘知远要你做什么?”
听到范秀安问话,神情恍惚的范贤安才清醒过来,他不想死,不想像那两个心腹那样屎尿俱下的被吊死在梁上,于是他几乎是竹筒倒豆子般将先前宴请刘知远时发生的一切都交代了个清楚。
“那刘知远要你带三百两去找他。”
范秀安听罢跳了起来,看向高进,他正想着要如何和刘知远见面,但又不惊动他人,没成想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
“咱们这里耽搁了怕是有半个时辰,不过既然对方是要钱,想来应该不会走那么快,眼下立马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高进算了算时间,觉得若是能在那集香楼里堵住那位刘佥事,倒是最好的机会可以解决这件事情。
“那就麻烦高兄陪我去一趟了。”
范秀安朝高进折身一拜道,这神木县的内城不比外城,虽然说不上什么龙潭虎穴,可高进陪他一块去也算是冒了大风险。
“二哥!”
陈升皱了皱眉,在他看来这趟事情全是范秀安的私事,他们帮到这份上也算是可以了,实在没必要继续去冒险。
“阿升你留下,阿斗和大眼陪我走一趟。”
高进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一来范秀安的开价不低,二来他也不希望范家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上,毕竟河口堡接下来几年还是需要个稳定的合作伙伴,范记商号便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