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襄也是一笑,点点头赞道:“说的不错,不过事已至此...楚王妃自己脱险了,不知皇帝陛下打算用什么换回你的皇后?”
“不必!”被人押在一边的皇后突然开口,声音冷漠。
“母后。”从头到尾,皇后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突然开口,萧千炜三兄弟也忍不住叫道。
皇后侧首看向站在一边眼底满是愧疚的萧千炜,点点头道:“本宫交出来的好儿子。”
“母后......”萧千炜眼眶有些发红,痛苦的望着皇后。
皇后不再看他,侧首看向萧千炽和萧千炯,眼神和蔼了许多,轻声道:“炽儿,炯儿,你们很好。”
“母后!”萧千炽两兄弟齐声叫道。
皇后望着太初帝,道:“陛下,臣妾教子无方,合该有此一劫。陛下不必顾及臣妾。”
“母后?!父皇!”萧千炽两兄弟大惊,惊恐地叫道。萧千炯立刻就想要冲上前去,“放开我母后!萧千炜,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生!”却被身边的人扣住了肩膀动弹不得,急得他连看也不看挥拳就砸了过去。肩头上的力道一惊,卫君陌低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稍安勿躁。”
“大哥?!”萧千炯清醒了一些,一把抓住卫君陌,“大哥,救救我母后,求你!”
卫君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
远处前朝的地方再次燃起了绚烂的烟火,卫君陌回头对太初帝道:“父皇,时辰已到,父皇该驾临前朝受群臣恭贺了。”
众人这才想起,此时天色已晚,已经到了宴会该开始的时候了。即便是要延时,也需要有个合理的借口。
太初帝看了看皇后,有些担心。虽然他跟皇后之间不是如卫君陌和南宫墨那样的感情,但是二十多年夫妻也早已经当成是最亲的亲人了。皇后被挟持,太初帝虽然不可能答应周襄什么过分的条件,却也绝不会希望她出什么意外。
南宫墨淡笑道:“父皇放心,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太初帝叹了口气,瞬间明白了南宫墨的意思,点点头道:“如此,皇后的安慰就交给你们了。”
“请父皇放心便是。”南宫墨道。
太初帝果然不在啰嗦,挥挥手带着薛真等人便离开了。难着周襄一阵青一阵紫的脸色,南宫墨好心情的笑了。对周襄来说,还有什么事情有辛辛苦苦排了一场大戏,结果戏才演到一半,最重要的观众就说太无聊然后退场了更憋闷的事情?
周襄所作所为都是想要为难太初帝,想要让他难看。太初帝一走,再多的筹码也变成了一场无聊的闹剧和笑话。就算皇后真的死在了卫君陌面前又怎么样?萧千炽和萧千炯也在,罪魁祸首还是萧千炜这个亲生儿子。跟卫君陌这个原配嫡子关系拉的太远了,就算是传出去对卫君陌的名声有碍,那影响也是十分有限的。
御书房前一边宁静,许久才听到周襄的声音再次响起,“楚王殿下,果真了得。为了今晚,只怕楚王殿下也没少花费心思吧?一场叛乱,悄无声息的淹没在后宫之中,就连前朝的宴会都没有影响到分毫。”卫君陌冷声道:“放了皇后,束手就擒。”
周襄冷笑,“老夫若是说不呢?”
卫君陌挥了挥手,一个人被提着出现在众人跟前。那人被扔到地上,挣扎着做起来才看清楚竟是萧千夜。周襄脸色顿变,咬牙道:“此时与他无关!”
蔺长风有些好笑,“周老先生,从你开始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这些事情就不可能与他无关了。更何况,你有那么多钱去收买刺客,也是他给的吧?”萧千夜坐在地上,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既不惊恐也不为自己辩驳,仿佛十分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一般。
周襄高声道:“这一切都是老夫一人所为。他是先帝亲自传位之人,萧攸抢了他的皇位还不够,还想要杀他?就不怕悠悠众口,史笔如刀么?”
卫君陌手中软剑一抖,淡然道:“杀他的不是父皇,是我。”
“你......”周襄盯着他,嘴唇哆嗦着却没有说话。南宫墨含笑道:“周老先生,你大费周章,其实目的已经达成了吧?”周襄沉默,南宫墨道:“闹出这么一场,搅得整个金陵皇城惶惶不安,拉着一位皇子,数个世家和一堆文臣武将闹了这么一场。就算父皇极力隐藏,这么多人命世家权贵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抹平的。更重要的是,煽动以为皇子造反...已经足够让父皇难堪了。原本你,也没有十全的把握能成功不是么?”
周襄一笑,“楚王妃果然是明白人。若是没有两位在,老夫倒是有信心就算没有十成也有八成把握能成功。哪怕是最后功亏一篑...萧攸的江山也坐不稳两世!可惜...时不予我啊。天不佑我,如之奈何?”
南宫墨道:“既然如此,周先生何不趁早收手?”
“收手?”周襄表情有些怪异的道。南宫墨道:“周先生大概不知道,父皇身为帝王或许需要顾及名誉,但是...我们夫妻俩却没有这个顾虑。至于史书?又有多少史书是真实的?又有多少真相被淹没在历史中?我死之后,谁管身后是名留青史还是遗臭万年?”
“难道楚王将来不用登基?”周襄不以为然,显然是不相信南宫墨的话。
卫君陌手中的剑往萧千夜的脖子上送了送,冷声道:“与你无关,放人。”
周襄望着卫君陌良久,方才慢慢地摇了摇头。朝着萧千夜恭敬的一揖,叹息道:“陛下,老臣无能...此罪万死难恕。”
“周先生......”沉默的萧千夜终于抬起头来,望着周襄长叹了口气道:“是朕无能,连累先生至此。先生何必......”
周襄笑声苍凉,“老臣...老臣只是不甘啊,想老夫年少成名,却半生漂泊。得陛下和先太子知遇之恩,到头来却是...一事无成......”长风公子摸摸鼻子,道:“纸上谈兵,高才低能怪得了谁?把你费心算计的功夫用来学学怎么治国理政,早没这么多事了。”
“噗!”周襄愣了愣,一口血从口中喷了出来,抬起头愤怒地看向蔺长风。
萧千炯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长风公子,别......”他倒不是怕蔺长风把老头气死了,他还是怕老头恼羞成怒捅母后一刀。
蔺长风懒懒道:“我没说错啊,总有人喜欢把诡计多端当成经天纬地之才。这老头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情,用这个精力来好好辅佐萧千夜治理朝政,萧千夜也不至于那么倒霉吧?”
“噗!”周襄再次吐出一口血,放声大笑起来。众人默默无言地看着他,周襄笑够了才终于直起身子来道:“好,好,好!陛下,老臣有罪!老臣罪该万死啊!”话音未落,周襄便转身朝着身边持刀的人撞了过去。对方正警惕的戒备着对面的卫君陌等人,哪里会想到还有此变化?根本来不及多想,连忙侧身想要避开朝着刀口撞过来的周襄。周襄这一撞却是用了全力的,虽然被人避开了却力道不减,撞上了身后大理石雕的灯柱,砰地一声之后整个人便委顿于地,灯柱上一抹猩红慢慢滑落。
“周先生?!”萧千夜叫道。
周襄艰难地侧过头望过去,“陛下...老臣,老臣...对不住...该死...”
周襄睁大了眼睛,口中的声音却已经消失。这位历经了三位皇帝的一代大儒,一生真正掌权的时间其实也不过萧千夜在位的那五年罢了。他逃过了太初帝登基之时被杀的命运,最后却还是以跟他的同僚韩敏如出一辙的方式死在了几乎差不多的地方。
死不瞑目。
望着周襄的尸体,萧千夜放声大哭。
见状,南宫墨轻声叹了口气。周襄和韩敏这样的人虽然不讨喜,但是便是他们一败涂地却也并不让人鄙视。即便是讨厌他们,南宫墨也还是忍不住会产生几分敬意。因为先太子的知遇之恩,他们愿意以死相报。他们固执,坚持己见,或许他们的坚持并不是正确的,但是对与错又有多少人说得清楚?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对付敌人,但是文人的一些刻骨铭心的风骨让他们并不会做出卑劣可笑的态度。
坚持立场,感恩,不择手段的对付敌人,谁又能说他是错的呢?
他只是输了而已。
身边,卫君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有些微凉的掌心握住她的手背,却让她的感受到了一丝暖意。南宫墨侧首,对他浅浅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周襄死的突然而决绝,让在场的许多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萧千炯恨不得将周襄千刀万剐,但是看到周襄就这么突然的死在了自己面前,却又不知道心中是个什么滋味了。萧千炜更是脸色雪白,他也恨周襄,是周襄将自己陷入了这样的境地。但是他也知道,周襄死了他也完了,
“长风公子,好口才。”南宫绪侧首对蔺长风淡然道。
长风公子一脸茫然,“这绝对是有什么误会啊。”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口才已经好到能杀人的地步了?
萧千炽叹了口气,道:“三弟,没事了。让人放开母后吧。”
“都别动!”朱初瑜厉声道,“皇后可是唯一的保命符了,想要活命的就看紧她!”
那些叛军早就已经放下了武器,但是江湖中人却不会这么容易放弃。他们知道,到了这个地步真的没有退路了。所以朱初瑜一开口所有人就立刻不约而同的将皇后围住了。朱初瑜盯着南宫墨和卫君陌冷声道:“这次我没有开玩笑,你们敢轻举妄动,我就让人捅皇后一刀,要死大家一起死。”
“你敢!”萧千炯怒道。
朱初瑜冷笑,抓着皇后的人果然一刀刺进了皇后的肩头。皇后低吟了一声,咬着有些发白的唇依然一声不吭,只是看向萧千炜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
“朱初瑜,你!”萧千炜皱眉道。
“你闭嘴!”朱初瑜没好气地骂道,“我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废物!我朱初瑜聪明一世,煞费苦心,却...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萧千炜被妻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贬低,也是怒火中烧,“贱人,你竟敢......”
朱初瑜眼神怨毒,“若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废物,我怎么会选你?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明明我会成为太子妃!我会成为皇后的!到底是为什么啊?!”
萧千炽和萧千炯不解地对视了一眼,萧千炯不屑地道:“这女人疯了吧?”父皇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重过萧千炜,她怎么可能成为太子妃?就算有,也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但那也只是因为对萧千炽太失望了而相对比较看重萧千炜而已。更何况,那个时候父皇只是个藩王,可还没想过能登上皇位呢。想太多,妄想症了么?
南宫墨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朱初瑜却已经看过来,咬牙道:“是你...楚王妃。你果然是我的克星。”
南宫墨淡淡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如果没有我,我就会成为王妃!我会成为摄政王妃!不...我会成为太子妃,我会成为皇后。都是你!都是你和卫君陌!”
萧千炯烦躁地道:“够了!我们不想听你胡说八道,立刻放了母后和两位姑母!”
朱初瑜呵呵一笑,整个人却躲在了人群后面,道:“放我们走,不然...这些人我一个一个的杀。只可惜...看来俩那两个讨厌的小鬼是抓不到了。”
“君儿,无瑕!”长平公主被人拉着往后退,忍不住叫道。谢佩环和秦惜也被人拽着往外退,不过两人都没有开口。这种场合,没有她们说话的余地,说得多反倒是不好。
朱初瑜有些不屑地瞥了一眼仿佛呆住了的萧千炜,道:“你走不走?”
萧千炜终于还是跟着朱初瑜一起往外退去。萧千炽萧千炯两兄弟眼中难掩失望。
“站住。”卫君陌的声音平平的响起,并不代什么威胁之意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萧千炜猛然回头,愤恨的瞪着卫君陌。卫君陌也不看他,只是冷然问道:“跟着他们走了,你将来打算落草为寇?”
落草为寇?对于一个皇族子弟来说无异于最大的羞辱。虽然,萧家原本的出生也没比流寇高到哪儿去。但是,只怕他连流寇也做不好吧?
长平公主轻叹了口气,“炜儿,别再执迷不悟了,看看你母后吧。”
萧千炜没有去看皇后,从头到尾他都一直回避着皇后的方向。听了长平公主的话,萧千炜冷笑道:“姑母你自己这么说,你养大了父皇最疼爱的嫡长子,未来的皇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好仇的?”长平公主笑容有些苦涩,抬头与萧千炜对视,问道:“若是我这会儿就被你们杀了,我养了谁,以后又如何有什么差别么?若是可以,难道我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君儿他娘哪怕是天不假年,难道不想看着儿子在身边走完最后一程么?你总是怪皇嫂皇兄偏心,难道只有你才是皇嫂亲生的,炽儿和炯儿就不是么?难道只有偏心你才叫不偏心么?你这样做...到底是在伤谁的心?我会难过吗?君儿和无瑕会难过吗?那些臣子权贵会难过吗?真正会为你难过的,只有你母后。”
“别跟他们闲扯了,我们快走!”朱初瑜没好气地道,眼底满是对萧千炜的鄙夷。她忍了这个废物这么多年,真是够了!
卫君陌目光冰冷的射到她身上,沉声道:“谁敢跟着走,犹如此物!”手中剑光一闪,不远处殿阶下的一尊石雕被轰然一声劈地粉碎。石块碎末溅地老远,打在了不少人的身上脸上。
噗通一声,终于有两个心理脆弱的人再也忍不住跪到在了地上簌簌发抖。空气中弥漫不散的血腥味更是让人觉得无法忍受,其中一人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一股酸臭的气息夹杂着血腥在空气中飘散,让人忍不住想要掩蔽闪开。
朱初瑜忍不住变了变脸色,将长平公主推到自己前面,咬牙道:“楚王,放我们走,不然别怪我对长平公主不客气。”
南宫墨淡淡一笑道:“就算放你走了,你又能如何?没有朱家,没有财富,没有权势,你以为这些江湖中人还会带着一个累赘在身边么?还是说,你觉得你有本事逃过皇家的追杀?朱初瑜,你素来自傲,真的想要过着如落荒的野狗一般的日子么?你自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是事实上,你并没有过过流落江湖的生活。你甚至...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你的那些痛苦,不甘,怨恨,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你真的知道什么是贫穷,饥饿,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危险,恐惧,无能为力的挣扎么?”这话是对朱初瑜说得,其实也是对萧千炜说得。
南宫墨目光淡淡的看着萧千炜,萧千炜紧紧地握住了拳头,神色狰狞。
“闭嘴!”朱初瑜尖声叫道。
“哟哟,三婶婶好凶哦。”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在凝重的气氛中突兀的响起。众人回头就看到两个白白嫩嫩穿着黄色锦衣的小娃娃正坐在宫墙的墙头上看着他们。朱初瑜一愣之下,又是大喜,“快抓住那两个小鬼!”
两个人影一跃而起,夭夭皱起了小鼻子,“三婶婶大坏蛋!舅舅,救命啊!夭夭要被坏人抓走了!”说话的同时,夭夭也没闲着,腰间挂着的小玉瓶朝着朱初瑜的方向砸了过去。她的力气小,准头更差,自然不可能砸到朱初瑜,玉瓶落在地上应声而碎。
弦歌公子出现在墙头,轻哼一声手中琴弦一扣,铮铮两道琴音将扑过来的两个人震落回了地上。宫墙背后,一个人影如箭一般的射出,只是眨眼间就到了众人跟前,同时一直站着没有动的卫君陌蔺长风和弦歌公子也朝着皇后等人方向扑了过去。只听碰碰几声响,几个人应声倒地,卫君陌已经抓着皇后离开了包围圈。闻人师叔冷眼扫了卫君陌一眼,轻哼一声不屑地看着躺了一地的江湖中人,“一群废物!”
也不知道是在骂这些人,还是在骂卫君陌等人了。
长风公子有些茫然的看了看眼前到了一地的人,耸了耸肩对着跟前的谢佩环露出一个有点无奈的笑容。不是本公子不想英雄救美,而是这老头太彪悍了啊。闻人师叔动手太快,原本被人抓在手里的秦惜立刻被人甩了出去。秦惜惊呼一声,眼看着自己就要悲剧的面朝地面落下,只能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一道淡淡的药香拂过,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腰间。顺着那力道一带,秦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弦歌公子扶着站稳在地上了。秦惜愣了一愣,望着眼前白衣如雪的男子娇颜微红,“多谢。”
弦歌公子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必。”
“啊?!”
朱初瑜突然尖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原本染血的容颜迅速的蒙上了一层土灰色。一条晶莹雪白的虫子正吊在她的手臂上,怎么甩也甩不掉。朱初瑜想要伸手将虫子拍落,但是手却仿佛没有知觉了一般根本就举不起来。
“呀呀,阿白咬了坏蛋三婶婶!”夭夭高兴的手舞足蹈。“小祖宗,你小心点成不成?吓到师公的小心肝儿了。”跟在后面出现的老头儿无奈地一手拎着一只跃下了宫墙。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地朱初瑜,南宫墨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安安,让飞飞去看看她。”
安安点点头,熟门熟路的从妹妹腰间扯下了另一个瓶子打开,飞飞扭着圆滚滚的小身子兴奋地朝着阿白冲了过去。
主使者和绝大部分高手都已经阵亡,剩下的人也不敢在多做反抗了。朱初瑜的手臂被宽大的衣袖遮着,他们根本没看清楚朱初瑜到底是怎么出事的。卫君陌一个冷眼扫过了,众人立刻立刻识相的放下了兵器。即使是明知必死,但是士气这种东西一而衰,再而竭,能够坚贞不屈死磕到底的人毕竟是少数。
卫君陌朝着南宫绪点点头,南宫绪一挥手早就等候在一旁的人马立刻上前,将所有的人都锁拿带走了。
“母后,姑母,你们没事吧?”南宫墨一手抱着搂着自己腿往上爬的女儿,一边关切的问道。
皇后摇摇头,道:“无瑕,多亏你们了。”
南宫墨摇摇头,萧千炽萧千炯连忙上前扶住了皇后,“母后,你的伤......”
“不要紧,小伤。”
萧千炜被人押到了皇后面前,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母亲萧千炜无地自容,“母后......”
皇后疲惫的闭了闭眼,“你......”叹了口气,皇后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苦笑一声道:“是我不会教儿子,才让你犯下如此大错。带下去吧。”
“是,娘娘。”
“母后,你......”萧千炽有些担忧地望着母亲,母后这样黯然无力的模样他从来没有见过。皇后勉强一笑,道:“无妨,都回去准备吧。陛下的寿宴耽误不得。”
“是,母后。”宽敞威严的大殿中,喜庆的乐器盈耳。桌上美酒佳肴,殿中歌舞升平。宾客们愉快地享受着眼前的一切,丝毫没有被内廷的血雨腥风所饶。也不是没有人觉得不对,毕竟寿宴正式开始的时辰已经到了,但是不仅是太初帝就连几个皇子王爷都没有出现。但是看着坐在朝臣最前方的陈昱将军以及几个秦谢世家的家主悠然自得的模样,谁也不能多问什么。至于如南越王子等武功高声隐约听到什么动静的,想要在殿中怎么走都行,但是如果想要跑出去的话,立刻就会有几个少年将军或王府世子过来殷切的劝酒。南越王子和苓香公主对视了一眼,横竖是大夏人的事,大夏人自己都不着急,他们急什么?
“陛下驾到!”内侍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殿中嘈杂的舞乐立时停了下来,舞姬们恭敬的垂首退了出去。
太初帝一身冠冕朝服,气势肃然的带着一众亲王们出现在了门口。
“叩见陛下,恭贺陛下万寿无疆!”众人连忙起身,齐声下拜。
太初帝登上殿堂,点了点头抬手道:“众卿免礼。请坐。”
“谢陛下。”众人齐声道。
各自落座,有眼尖的敏锐的发现跟着太初帝一起来的亲王们中间少了周王。但是各位王爷都是面色如常,也就没有人敢多问什么。太初帝笑道:“今日是朕寿辰,自当以众卿同庆。也多谢诸位使臣不远千里而来,朕敬各位一杯。”
“谢陛下。”
君臣宾客共饮一杯之后,太初帝方才笑道:“皇后与众位王妃妯娌情深,多年不见一时倒是忘了使臣,诸位与朕便等一等吧。”
瞎扯!皇后和众位王妃是要有多深厚的感情才能这么多天还没有聊够,连皇帝的寿辰都忘了啊?还有好几位朝臣也没有回来呢。
但是看着太初帝虽然带笑但是却绝对不怎么善良的眼神,所有人还是有志一同的将心中的疑惑抛到了脑后。当然也有真的啥都没发现的,安济王子笑得十分开朗,还带着几分醉意地符合道:“陛下不用在意,女人就是话多,哈哈。”
“......”这货竟然是个王子,怎么就没病死呢?
两刻钟后,内侍的声音再次响起,“皇后娘娘携诸皇子王妃命妇,恭贺陛下万寿!”
闻言,众人松了口气。
皇后一袭凤袍,面带微笑,端庄雍容地扶着南宫墨和孙妍儿的手走了进来。卫君陌,萧千炽萧千炯跟在身后。在后面就是诸位王妃,以及**较高的一二品权贵命妇。
在皇后的带领下,众人齐声跪地向太初帝贺寿。太初帝眼底闪过一丝放心,点点头笑道:“皇后快起。”
皇后浅笑道:“臣妾耽误了时辰,还请陛下恕罪。”
太初帝笑道:“小事一桩,今天大好的日子,不必计较这些繁文缛节。”
“谢陛下。”皇后含笑起身,走到安置在太初帝身边的凤椅前坐了下来。
少了三皇子郑王,郑王妃和周王妃。
众人看在眼里心中暗惊,隐约有些明白只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着殿上举案齐眉的皇家夫妻俩,谁也不敢提出来。
太初帝扫了一眼殿中的群臣宾客,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碰巧今儿众卿额诸位使者都在,朕宣布一件事情。”
众人心中一惊,坐在卫君陌身边的南宫墨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直觉有些不好。
只听太初帝朗声笑道:“朕登基已有半年,但是储君之位却一直空虚。皇长子楚王英明睿断,功勋卓著,朕决意立楚王为皇太子,在朕百年之后以承宗庙社稷。”
在坐的众人又是一愣,这又是什么神展开?而且,皇帝陛下在自己寿宴上说什么百年之后,真的吉利吗?一个文臣忍不住起身道:“陛下,这...是否cao之过急?”太初帝挑眉,斜靠着身后的椅子盯着他道:“cao之过急?不急。奉正大夫?”
“是,陛下......”奉正大夫有些心惊起来,太初帝的声音依然带着笑意,但是他却从中听出了几分不怀好意的杀气。再想起一直没有出现,但是无论是各位皇子藩王还是皇后都没有提起的郑王,一时间腿脚有些发软。坐在他身边的夫人有些奇怪的看了丈夫一样,她的身份还不够,所以之前并没有一直留在皇后宫中,自然更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太初帝淡淡道:“国无储君,社稷不稳。先皇登基便立了皇长兄为储君,方的大夏这些年的安宁和睦。朕今欲立储,有何不妥?”
奉正大夫对上太初帝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神,心中打了个突,连忙低下了头道:“陛下英明,臣...恭贺陛下!”
“臣等恭贺陛下!陛下万寿无疆!”众人齐声再贺。太初帝站起身来,满意的放声大小,“很好,众卿平生。传朕旨意,册封皇长子楚王萧千烨为皇太子。即日行册封大殿。”
“陛下英明!”
大殿中,恭贺朝拜声如雷动。大殿外,万千烟火齐齐升空,火树银花绽放了整个皇宫上方的天空。绚丽繁华,光芒万丈,不可方物。
太初元年二月太初帝册封皇长子楚王萧千烨为皇太子,楚王妃南宫墨为太子妃。
同月,太初帝贬郑王萧千炜为镇国公,永世不得出京。郑王妃赐死。太初帝罢黜周王爵位,周王封地收回。全家囚禁于金陵府邸,无诏不得离京。
朝中文物官员,抄家斩首不知凡几。十大世家如杨家,朱家,蔺家,朱家等也尽数没落,谢秦两家安分守己,朝野天下,权势尽归皇室所有。
三月初,恩科榜单张贴。榜上学子九成以上皆出自寒门,曲州才子邵放夺得竟把甲旁第一金榜题名。
三月末,金陵城中依然是百花齐放,一片chun意盎然。
这一日的金陵皇城中格外的热闹。城中一处气势宏伟却不是雅致的宅邸外,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喜气洋洋。后院中,弦歌公子一袭红衣,俊美的容颜上也仿佛多了几分血色。南宫墨与卫君陌并肩而立,含笑道:“师兄,恭喜。”
弦歌公子剑眉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当自己是客人么?来的这么晚。”
南宫墨耸肩,很是无奈地道:“谁让你们都要选在同一天成婚?我刚从宫中送了永成公主出来,一会儿还要去大哥和蔺长风府上呢。”对于这几位的决定,南宫墨也颇觉得无奈。简秋阳,南宫绪,蔺长风还有弦歌,竟然挑在同一天举行婚礼。这几个人居然还敢拒绝她要他们一起举办集体婚礼的建议。于是就苦了金陵城中的权贵们了,一天跑四个地方,就算是再喜欢凑热闹的人都会觉得累。至于宴席,除了赶趟就只能将家里的人兵分几路各自参加了。
弦歌公子不以为意,“谁耐烦应酬那些人。”
南宫墨了然地点头,毫不意外。她早就怀疑这几个人是有预谋的,反正贺礼肯定谁也不会漏掉,但是谁也没有分身术,如此一来参加婚礼的人肯定就不会多了,清净。自从卫君陌被册封为太子之后,跟卫君陌关系好的人就都成了朝中权贵追捧的对象,蔺长风等人早就不胜其烦了。
南宫墨一笑,拍拍弦歌公子的肩膀道:“总之,师兄要幸福。”
卫君陌伸手握住了南宫墨拍在弦歌公子身上的手,淡然道:“恭喜。”
弦歌公子挑了下没,难得的没跟他计较。
“吉时要到了,要拜堂了,新郎在哪里?!”外面有人叫道。
“快找新郎啊。”
南宫墨低头一笑,道:“师兄,快去吧。”
弦歌公子淡淡一笑,往日眉宇间的凝重仿佛渐渐消失了,只剩下了一派云淡风起的写意。朝两人点点头,弦歌公子足下轻点,整个人已经一跃而起掠出了院子,外面传来他的声音,“我在这里。”
南宫墨抬头与卫君陌对视一笑,“我们去看师兄拜堂吧?”
卫君陌点点头,轻声道:“也好,你总要看到他有人接收才能放心。”我也才能放心。
天色微暗时,两人携手离开了喜气喧天的府邸。里面依然还热闹非凡,弦歌公子忙着应付宾客,连他们离开也不曾知晓。南宫墨回头看向身后的府邸,门口的牌匾上挂着闻人二字,师兄终于彻底抛弃了过往的身世,将自己单纯的当做只是师父师叔收养的孩子,冠上了这个一直以来就已经属于他的姓氏——闻人弦歌。
不远处,几个人正跟一个女人纠缠着。南宫墨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几个家丁回头看到两人连忙见礼,“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这是怎么了?”南宫墨问道。
一人道:“回太子妃,这个疯女人非说自己是我们公子的母亲,要见公子。谁不知道,我们公子是闻人老爷的养子,长公主的义子,怎么会......”那女人一身狼藉,发丝散乱,往日里美丽的容颜也变得消瘦蜡黄。眼底带着狂乱之意,果真像是一个疯妇。看到南宫墨,那人立刻就扑了过来。卫君陌搂着南宫墨往旁边一闪,那女人立刻就扑倒在了地上。
她却并不在意,爬起来对着南宫墨道:“我是他娘!他不能不帮我!楚王妃...不,太子殿下,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南宫墨低头看着她,淡淡道:“他不会见你。他现在有父亲,有母亲,有妻子,也有家人了。他不需要你了。”苏家在上次的事情中也被牵连了,其实也没有苏大人多少事,毕竟他身份太低了。但是朝堂上的事情原本就不好说,一不小心被牵连也是寻常事,何况他也并不无辜。苏大人被削了官职,发配从军,倒是没有牵连家人,只是不知道苏家的几个儿女到哪儿去了,让她一个人如此狼狈的出现在这里。
“不!他不能这样,他这是不孝!”苏夫人尖叫道,“他会遭天谴的,他不孝!”
南宫墨有些厌烦地看了她一眼,挥挥手道:“将她带走,别坏了师兄的婚礼。至于她...等有空了再跟师兄提一句吧。”
家丁低声道:“禀太子妃,公子早就知道了。这疯女人已经在这里闹了好几天了。公子说...他是二老爷从雪地里捡来的,没有爹娘。”
南宫墨这才放下心来,道:“既然如此,让她走吧。”
“是,太子妃。”
南宫墨也不再看她,扭头对卫君陌笑道,“我们走吧。”
卫君陌微微点头,“好。”
两人也没有带随从,牵着手漫步走在宽阔的街道上。据此不远出就是南宫绪的府邸,现在过去应该还赶得上喝两杯喜酒。
街道的尽头,拐角处站着一个人。一眼望过去,仿佛五十来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寻常的布衣,气质出众,儒雅淡定。眉宇间有几许皱纹,双鬓斑白。沉默地望着街道这边出神。南宫墨循着他的眼光回头,看到身后闻人府邸大门前空空荡荡,府邸里面喜乐不觉,炫丽的烟火点亮了大半个天空。
“那是......”南宫墨若有所思。
卫君陌看了一眼便不再感兴趣,“杨家上一代嫡长子。”前些日子倒霉的世家中也有杨家,不过太初帝总算没有赶尽杀绝。荣华富贵倾天权势是别想了,但是温饱却不成问题,命也还在也就足够了。
“原来如此。”南宫墨点点头,也不在看那边,闹着卫君陌的肩膀两人携手而去。
“今天是个大好日子,不如我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远远地,风中传来女子含笑的声音。
“什么?”男子的声音低沉淡漠,仔细听来却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温柔。
“...夭夭和安安,又要又弟弟妹妹了。你不高兴?不是好消息吗?”
“果然是个好消息。”男子搂住女子的腰,一把将她抱起。
“喂,我们还要去大哥和长风府上。”南宫墨双手搂住他的肩膀,笑道。“
“不去了。”卫公子淡淡道,“回家。”
“这样不好吧?”
“乖,听话。”
噗嗤一声轻笑,“卫君陌,我不是夭夭和安安。这招对我没用。”
“......”
“好啦好啦,去大哥和长风那里坐坐就回去。乖啦,别闹。”
“......”
两个声音越走越远,笑声也越见眼去。绚烂的烟火从城中各处燃起,整个金陵皇城仿佛也被照亮了一般明亮。
第二天一早,太初帝怒发冲冠的瞪着御书房里正排排坐着啃点心的两个小包子以及放在御案上的一封信。运了好半天气,才咬牙切齿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安安乖巧地道:“这是父王给皇祖父的信。”
夭夭点头,“是呀是呀。”
太初帝磨牙,“这封信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
安安眨眼,“父王说要和娘亲去找弟弟妹妹,很快就回来。”
夭夭继续点头,“是呀是呀,父王说弟弟妹妹被人藏起来了,爹爹和娘亲要一起去找。一人抱一个回来,所以不能带哥哥和夭夭去。不然...就没办法抱弟弟妹妹了。夭夭是个好孩子哒,夭夭等弟弟妹妹回来。”
“......”太初帝没好气地看向安安,“这话骗夭夭还差不多,你呢?”
安安淡定的点头,“父王说娘亲很辛苦,父王也很忙。要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才能照顾娘亲,生下弟弟妹妹就回来。”
太初帝没好气地将安安抓紧怀里,“你说,你娘怀孕几个月了?”儿媳妇有了身孕,他要有孙儿了事件好事。但是能不能别把能干活的儿子也一起拐跑了?
安安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头。犹豫了一下,又收回了一根,“娘亲说,还不到一个月。”
太初帝只觉得眼前一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孙儿白嫩嫩的腮帮子,“很好!这几个月你就跟着朕待着吧。朕一定会好好教导你什么叫做...责、任!”
“唔要...”安安无辜地睁着大眼睛,“皇祖父忙...安安和夭夭去孝顺姑婆婆。”
看到太初帝狰狞的神色,夭夭连忙爬过来解救哥哥。在太初帝脸上留下一个湿哒哒的吻,“爹爹和娘亲找到弟弟妹妹就回来,皇祖父不怕哟,夭夭最爱皇祖父哒。”
“......”
距离金陵不远的官道上,南宫墨坐在马车里靠在卫君陌怀中悠然的昏昏欲睡,“咱们去哪儿?”
卫君陌小心的搂着她,将下巴枕在她肩头上,俊美的容颜带着淡淡的笑意,“先到处走走,然后去维扬将孩子生下来。”南宫墨不解,“为什么去维扬生孩子?那里离金陵可不远。”一不小心就不会被找回来。卫君陌轻抚着她的发丝,道:“那里风景好,无瑕不是喜欢十里桃花么?那边有一个庄子,我送无瑕百里桃花。”
南宫墨哑然失笑,“这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
“无瑕喜欢的,必十倍已报之。”
“然后呢?什么时候回金陵?”
卫君陌思索了片刻,“父皇...还很年轻,等孩子长大了再回去也可以。无瑕不是想要天南地北的四处走走么?从前没空,以后无瑕想去哪儿都可以。”
南宫墨思索着要不要问他皇帝陛下和两个孩子怎么办?当然,皇帝陛下是次要的,两个小宝贝才是主要的。
不用她问,卫君陌道:“等孩子生下来,就回去将夭夭带出来就是了。至于安安,就留给父皇吧。我们回去看他。”要是连安安也一起带走,很难说皇帝陛下会不会找他们拼命。南宫墨抬头望着他,“太子殿下,你真舍得。”
“有舍才有得,今生得遇无瑕,舍了天下又有何妨?”
“我亦如此,得遇清行,三生之幸。”
马车缓缓朝南而去,身后是巍巍皇城沐浴在一片金黄的阳光下,也透过马车被掀起的帘子洒在马车里相拥而坐的人身上。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相依相偎的两颗心却比阳光更加微暖。
今生遇你,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