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一片静默,萧千夜坐在御座上沉默不语。书房里,仿佛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够清晰可闻。
许久,才听到萧千夜叹息道:“皇祖父早年有言,天子镇国,亲王守边。如今朕却……”
“陛下。”周襄拱手劝道:“藩王骄横无礼,藐视皇威。若是任其做大只怕国将不国,还不如趁早削藩,以免将来皇家骨肉兵戎相见,贻笑天下。”萧千炽垂眸,沉声道:“周先生言之有理,不知两位先生可有什么章程?”
周襄道:“以臣只见,各路藩王以燕王势力最强,此次截留税银正是一个好借口。所为擒贼擒王,只要拿下了燕王害怕各路藩王敢轻举妄动?”
萧千夜皱眉,犹豫道:“燕王叔坐拥数十万铁骑,谋略出众,麾下能人辈出。只怕是……”对于燕王这个一向跟太子还算亲厚的皇叔,萧千夜心中还是有几分畏惧的。
周襄挥袖道:“如今边关正与北元鏖战,陛下以派兵支援为由派兵进驻幽州,又有谢将军里应外合,只要谢将军先一步出兵攻击幽州卫后翼,咱们在趁机出兵前后夹击,不怕拿不下燕王。”
“不可。”韩敏闻言,皱眉道。
萧千夜问道:“韩先生有何高见?”
韩敏道:“幽州卫正与北元纠缠,陛下若是这个时候突袭燕王,便是成功了天下百姓如何看待陛下?手握重病的亲王也并非燕王一人,届时各地藩王以陛下不义,算计皇叔为由齐齐起兵,又该如何应付?”
韩敏所说的也正是萧千炽担心的事情,他毕竟不是皇祖父,没有那种杀尽满朝文武也不在乎天下人说什么的勇气。
“那韩先生的意思是?”
韩敏道:“以老臣之见,应先从齐王,晋王,鲁王等人着手。这些人手中的兵马并不多,距离金陵也比幽州近得多。而且其中许多人素行不法,陛下想要削了他们的爵位多得是理由。反倒是燕王殿下…燕王殿下在北地声名素著,陛下强要削藩莫说是燕王麾下,只怕就是北地百姓心中亦有微词。”
萧千夜低眉思索着。周襄却断然反对道:“韩兄此言差矣。若是先削晋王鲁王等人,一旦惊动了燕王让他有了准备……”
韩敏摇头道:“北疆战事没有三四月断然停不下来,只要咱们动作快,在燕王腾出手来之前就能拿下这几位王爷。”
周襄依然不赞同韩敏的观点,两人各执一词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了。萧千炽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道:“两位先生各自写个章程来吧,这事情总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决定的。”
皇帝都开口了,两人自然不能真的再吵起来,只得拱手应是。萧千炽叹了口气,挥手道:“有劳两位先生了,你们先退下吧。”
“老臣告退。”
转眼已经到了十月中,清墨园里南宫墨早早的被披上了厚厚的狐裘披风。房间里也已经染上了最好的银丝炭,窗外寒风萧瑟,房间里却依然暖如春日。
南宫墨和长平公主坐在房间里坐着女红。长平公主手中正坐着一件小小的大红色婴儿襁褓。孩子出生大约要明年四月左右了,长平公主做得襁褓和小衣服等等便也都是比较单薄轻软一些的。不时抬头看看正在绣着孩子的小兜衣的南宫墨,劝她多休息免得伤了眼睛。怀着身孕的人女红做得太多对眼睛不好。
南宫墨虽然平时不怎么做这些,但是到底玩针的人,一手刺绣还是十分让人惊艳的。
好心情的展开自己绣了大半的麒麟送子图像,浅笑道:“许久不做,有些手生了。”
长平公主笑道:“你素日里忙得很,这些东西让下面的人做便是了,难道她们还敢不用心不成?在不成,本宫这个做祖母的也是闲着没事。”眼看着要抱孙儿了,长平公主每日里心情都好得很。
南宫墨笑道:“我也是有空才做,如今怜星她们几个都不让我出门,不做做女红还能做什么?”为了让她好好修养,曲怜星和柳寒知书等人将府里府外的事情都包揽了过去,燕王铁了心要磨炼萧千炽也不许萧千炽来找她帮忙,这些日子她倒是格外的悠闲。
长平公主看看她的腹部,虽然还看不太出来什么但是到底是有快四个月的身孕了。叹气道:“也不知道君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别等到孩子落地了才回来以后孙儿可不会认他。”
南宫墨笑道:“母亲不用担心,再过两个月他们也该回来了。”每年打上几个月的仗,他们受得了北元人不一定受得了。
长平公主摇摇头,“本宫才不管他,只是委屈了你和孩子。”无瑕怀孕了,从头到尾儿子却一眼都没有看过。不过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当年她怀着孩子的时候不也是几个月也见不着人一面。
“启禀公主,郡主。燕王府管事求见。”门外,有丫头匆匆来禀告道。
长平公主有些奇怪,挑眉道:“燕王府?这个时候燕王府的人来干什么?”今天的天气可不太好,外面寒风呼啸,冷风吹得人面颊生疼。
丫头摇摇头表示不知,长平公主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很快,燕王府的管事便走了进来,匆匆朝长平公主和南宫墨行了礼,便道:“启禀公主,王爷请郡主过府一趟。”
“什么?!不行!”长平公主皱眉,沉声道:“天气这么冷无瑕出去冻着怎么办?之前三哥病了或不在府里便罢了,如今有什么事情三哥不能自己解决?”本宫的儿媳妇难道是专门给燕王府管事的?长平公主心中对自家三哥总是指使儿媳妇很是不满。怀着孕的女子也好意思指使,三哥手下是没人用了么?
管事为难地道:“公主恕罪,实在是王爷急召,只怕是有急事儿。王爷也知道郡主如今不便,特命小的将府中的轿子带来了,轿中生着火,绝不会冻着郡主的。”
长平公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难道她府中没有轿子么?
管事她不为所动,只得祈求地看向南宫墨。南宫墨问道:“管事,可知舅舅所为何事?”
管事苦笑,“小的只是个跑腿传话的,哪里能知道这些。郡主恕罪。”
南宫墨低头思索着,也没发现最近能有什么事情需要燕王让她过去。难道是边关的事情?就算真的边关告急,她现在也帮不上忙啊。想了想,南宫墨还是道:“母亲,我过去看看吧。说不定舅舅真有事儿呢。”
长平公主轻哼一声道:“就是你这么好说话,才让他把什么事情都往你身上堆,累坏了怎么办?”
管事连忙赔笑道:“公主放心便是,郡主的公子不也要称王爷一声舅公?王爷岂会是不知道心疼晚辈的?断然不敢让郡主累着。”
南宫墨莞尔笑道:“母亲放心,我去去就回。”
长平公主无奈,只得命人给南宫墨又加了衣服,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才放她出门。
南宫墨忍不住嘴角抽搐:虽然师兄说她现在不宜动用内力,但是她抗寒的能力还是要比寻常女子好得多的。穿这么多…真的很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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