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门,迎面而来的狂风几乎将他整个人吹得飞起来。
但他不能就这样放开杜航。
他一咬牙,按了车钥匙,停在路边车位的车滴滴响了两声。刚刚钻进驾驶座,一个纸箱子在他眼前随风直上九天。
李兆微发动车子,车身震荡,车外大树的枝叶在空中狂舞如枝条。他刚刚开出月亮城,上了主干道,天空一声雷响。桂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
李兆微打开雨刷,前窗的雨水像有人在车顶浇水一样成了片,雨刷根本没有任何用途,徒然地在窗户玻璃上摆动着。
他依旧没有看到杜航。
这样的天气,公交车估计都会放假,杜航为什么要说来坐公交车?
疑惑与恐惧感越来越大。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轿车单薄如玩具,似乎随时会被矿粉掀翻过去。他试图转向,车轮在雨水中不断打滑,马路上竟然这么快就积了水,而他是个从来没有考过驾照的假司机。
他忽然想起刚才杜航冲回客厅捡的东西,似乎是个小小的耳机。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呼之欲出。
一个巨大的东西从天而降,李兆微急打转向,前玻璃和那东西轰然撞在一起。竟然是刚才的那个纸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车身狂震,车头发出一声爆裂般的巨响,李兆微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倒,额头狠狠地撞上了方向盘。
像是有无数个非洲人围着他打腰鼓,一直有极其密集的声音环绕着他。
李兆微慢慢睁开眼睛。一条条鲜红浓郁的血从视窗上流下来。
他定了定神,每一个关节都激烈的疼痛,反而让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脑像是被蚂蚁围住的蠕虫,在激烈的包围中团团旋转。眼前的红色时而鲜明,时而模糊。
他缓缓伸手,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引发肩部的剧痛。
那不是非洲人打腰鼓,而是繁急的雨声。
在雨声里他听不出自己是不是耳鸣。
他依旧被困在雨里,而他的车撞在了树干上,手指沾满了红色的鲜血。
回忆也像发生了车祸一样碎成了无数不连续的片段。唯独那一天十分清晰。
第二刀刺进去,周明远的鲜血奔涌而出,染红了他白色的paulsmith衬衫,而他整个人蜷缩如虾米,额头碰到了李兆微的前胸。
满是灰土雨水味道的空气里,夹杂了一股甜甜的,略带腥气的味道,夹杂了一抹淡淡的马鞭草洗发水的微香。
刀柄又热又滑。
李兆微知道自己一直没有放开刀柄,一直看着周明远蜷缩的身体。染满鲜血的手紧握着刀,像杀掉一只狗一样杀掉一个人。但奇怪的是,在记忆里,渐渐响起了尖刀落地的声音。
那是不可能的,那天也下着这么大的雨,狂风裹着急雨到处乱,开放式走廊里积了薄薄一层雨水。尖刀落地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但那声音坚定地回响着,他甚至感到脚腕上有星星点点的湿润感,是尖刀落地溅起的细小水花。
他一直握着那把刀。
不管是同学尖叫乱跑的时候,还是无数个老师、主任、校警涌上来的时候,他始终握着那把刀。在他的回忆里那把刀的刀柄被他的体温熨得温热,刀柄热滑,竟然像是握着某个部位的隐秘感。可是那把刀最后不见了。他不知道是谁,是什么时候,从他手中轻轻取走了证明一切的凶器。
骚乱持续了很久,但最后没有任何人报警,李先生虽然不在国内,但他立刻派了一个心腹手下过来保护他的大儿子,安抚周明远家长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