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君照美美说的每个步骤,进行咖哩大餐。烧开水,切萝卜,剁洋葱
“啊完了,我眼睛好痛”突然眼睛痛,她揉揉眼睛,却更痛了。
“那是因为”
美美来不及解释,小君已经吓得扔下手机跑出厨房,讨救兵。不得了不得了啊,这什么怪病完了,眼睛痛到睁不开哪
客厅里,黎祖驯正拆开纸箱归纳物品,就看见江小君哇哇地蒙着眼跑出来,惊嚷着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她吓得满屋子乱跑。
他冲上前,揪她过来。“怎么了”
“我要看医生快”她泪流不止,直揉眼睛,手上沾洋葱,越揉泪越多。“好痛我眼睛痛”
好呛的洋葱味“不要揉了。”一把揪住她,像抓小鸡那样将她拎到冰箱前,打开冰箱,将她的头往里边按,命令:“张开眼”
她缓缓地张开了。冷风吹着,好凉好舒服
“怎么样”
“好了耶”
“切洋葱会流眼泪,你不知道吗”
她傻住,抬头,对上一双深邃黑眼睛。“为为什么”
他俯瞪着她,想了想,说:“这个很难解释,不过这是常识。”
她脸红,跟着耳朵也红,眼看连脖子也快红了。
他笑了。“是不是没煮过饭啊你承认,我不笑你。”
明明已经在笑小君逞强说:“我快煮好了。”她冲回厨房。
可恶她哪知道切洋葱会流泪。大家怎么知道的这怎么会是常识呢
她继续跟咖哩饭奋战。弹钢琴被嫌没感情,现在不能连做饭都被笑,好,再接再厉,拿起手机,继续骚扰杨美美。
美美劈头就骂:“切洋葱会流眼泪,这很正常啦,你刚刚紧张个屁啊”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现在呢洋葱剁好了,怎么弄那个咖哩块”
“咖哩块就是你把东西都煮好以后扔进去啊,然后”
哼哼哼,虽然出了点意外,闹了小笑话,花了三小时,有惊无险地还是将咖哩饭煮出来了。看见锅里黄澄澄闪亮亮的咖哩酱,闻着香喷喷的咖哩香,小君要喜极而泣了,感动哪生平第一顿料理,捧起汤锅,手微微颤抖,太激动了,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做出来了。
黎祖驯走进厨房。“好了吗快饿死了。”
“好了。”她戴上防热手套,捧起锅,秀给他看。
望着锅里黄稠稠的咖哩,他赞美:“好像不赖。”可造之才喔又问:“饭呢”
“饭”
“没煮饭吗”
黎祖驯打开饭锅,空空空,他深吸口气,天才天才哪他看向小君,小君好无辜地捧着汤锅也看着他,两人大眼看小眼,一个震惊,一个无辜。
“你没煮饭”
“啊”完全忘了有这一个步骤,光料理咖哩酱,头就昏了,哪还想到什么洗米煮饭。放下汤锅,她马上修正错误:“我现在马上煮米米在哪”糟了,米要怎么煮那个饭锅要怎么用完了,要赶快再偷偷打电话问美美,可是小君觑着黎祖驯。
“你要不要去外面等”她要打电话求救。
“干么去外面等”他横横地问。
“你在这里我会有压力”小君尴尬地笑。
他双手抱胸前,人高马大的站在她面前,泰山压顶似地俯望矮小的江小君。他声音懒洋洋很温柔地说:“怎么会有压力呢”他微微笑,指着流理台上的电锅。“不过是把米洗了放进电锅,这么简单,干么有压力”
“呃”小君硬着头皮过去研究饭锅,没看到开关只看到一个按掣,怎么用死了,一定要问美美。米是整个丢进电锅吗她摸摸电锅,又探头瞧电锅里面,再研究一下锅底,这时有人看不下去了
“江小君。”
“欸”小君回头,喝黎祖驯干么拿着她的手机
他笑笑地问:“要不要打电话问你朋友电锅怎么用”从刚刚就听这家伙在厨房叽哩咕噜讲电话。
小君立刻变身急冻人,羞愧地定在原地,装傻中。
黎祖驯凉凉道:“等你问完朋友,等你洗米下锅,再等到煮好,至少也要半小时,我会饿死在这里。”
“那怎么办”没有饭啊。
他指着橱柜。“看到那个橱柜没有”
“嗯。”有看到,里面莫非有神奇的快速煮饭器
他又指向橱柜旁。“看到橱柜旁那片墙没有”
“嗯。”有看到墙壁,贴着白磁砖的墙壁,小君纳闷,要她看墙壁干么
他拍拍她的肩膀。“你现在走过去。”
“喔。”她走到墙前。
“你就跪在那里反省。”
跪小君楞住,转身看他。“你要我罚跪”
他大笑。“开玩笑的啦,我才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说着,动手拿锅子装水。“没饭就下面啊,做人就是要随随便便才开心,有什么吃什么,是吧”
他动作俐落,热锅,下面,哼歌,搅着面条。“早猜到你不会煮饭啦,这有什么,谁规定女生一定要会煮饭,你干么逞强,这不是闹笑话吗会就会,不会就不会,干么不好意思承认”
这人怪怪的喔,觑着他忙碌的背影,听他说教,小君偷笑,觉得他人好好
老公寓没电梯,要爬五楼才会到,客厅狭窄,老墙斑剥,家具老旧,堆满纸箱物品。又闷又热又没冷气,环境简陋,他们坐在弹性疲乏廉价的旧沙发,很克难地吃饭。
小君满头汗,双颊红咚咚,但是好高兴,好有趣啊
“不赖嘛”小君初试身手做的咖哩酱,黎祖驯赞不绝口。
平时食量小,大概因为做饭消耗体力,她吃了好大一碗。啊这心里满满地是什么是满足感吧她笑盈盈,脸上表情是什么是骄傲的表情哪第一次就能做出这么赞的,而且没食谱,全靠杨美美“隔空灌顶”,调教出来,这这不是天分是什么咖哩生信心她暗暗决定,回去后要卯起来学料理,实在太有趣了。
他们并肩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开来
“你为什么要搬出来住”老师那边是独栋住宅,比这舒服多了。
“一个人住比较自在。”吃饱了,他懒洋洋打量着小君。“你很喜欢钢琴吗”
“我妈是江天云,你听过吗很有名的钢琴师,她希望我将来跟她一样。我从小学琴,还谈不上喜不喜欢,就已经在学了。”妈妈为她决定所有事衣服鞋子学校学校科系妈妈全为她铺好路,从没给她选择题,只告诉她该做什么。
久而久之,小君只知道要听话,不会想太多,也习惯这种模式了,她没主见,按表操课过日子。其实,刚开始她还会试着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总是被母亲驳回,母亲永远觉得自己是对的,后来也懒得抗议了,反正她性格软弱好和平,不喜欢冲突,干脆乖乖做妈的好女儿。
“你真听话啊”他笑。“换作我,要做什么,除非有兴趣,要不然打死我都不可能做。”
“可是你爸妈都不管你吗”
“谁管我我妈早死了,我又不靠我爸。”
“那谁照顾你”她想也没想地就问。
这问题真可爱,谁照顾你他怔住,大笑。拜托,又不是小娃娃,她问得好傻,暴露了她的天真。他戏谑地瞧着她,揣测:“你一定是住在有电梯的高级大厦里吧”
“对啊。”
“家里有佣人吧”
“有一个阿姨会来打扫,准备三餐。”
“皮包衣服鞋子都是你妈买的吧”
“嗯。”
“出门呢搭捷运坐公车还是计程车还是专车接送”
问这个干么“坐计程车啊,不然我妈也会载我。”
“你知道吗”他指指她的手提袋。“这牌子的袋子一个最少三千。”又指指她的鞋。“这款鞋最少五千,钢琴课每堂要两千江小君,你被保护得这么好,当然要乖乖听妈妈的。如果你像我,什么都要靠自己赚,想做什么谁敢管只是跌倒流血了,也不能奢望别人帮就是了。”
小君不高兴了。“你说得好像我是娇娇女,什么都不会。”讨厌他话里嘲讽的意味,好像生活优渥是她的错,好像她只会享受家里的照顾。
“难道我说错了”他问:“你洗过一只碗吗扫地呢拖地呢做过吗”
“我会啊,只是我妈不让我做,她怕我会弄伤手。”
“是喔。”他揶揄:“你家一定是那种二十四小时开空调的,来这里会不会太委屈你”
她生气了,气得握紧拳头,僵直身子。“好过分我没说我委屈我喜欢你家,你这样比我好多了我还很羡慕你”
“羡慕不会吧,这种烂地方有什么好羡慕”
“起码你在这里很自由,可以随便找人来,我不行,我带朋友回家我妈都会不高兴。”她说起杨美美的事。“连找我最好的朋友来家里都要先问过我妈,交朋友也要看我妈喜不喜欢。她脾气不好,几乎把我的朋友都得罪光了,我都快没朋友了”她讲着讲着,忽地悲愤起来,觉得自己好可怜,眼眶红,声音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没这么惨吧”唉唉唉,该不会是要哭了吧
果然哭了,她绷着脸,可怜兮兮地啜泣起来。
他怔住,看豆大泪珠,一大颗一大颗真从那黑墨墨的眼睛掉出来。唉呀,这点小事就伤心欲绝这这真是公主哪
“你知道什么。”小君蒙住脸,好认真地给它伤心下去。
都是真心话哪,要不是他揶揄她高贵的生活,小君也不会满腹委屈急于辩解。美美也常说她好幸福,美美也常常羡慕她有好衣服穿有好东西用,现在,连这个认识不深的男人也这样调侃她,他们哪知道她的寂寞用好的吃好的住好的又不是她的错,她难道就不能也觉得伤心也感到难过她难道就一定得在人前表现得很知足很幸福吗明明她就是觉得很空虚很不幸啊
好了,都把人家弄哭了。黎祖驯摸摸鼻子,不闹她了。“要不要喝咖啡不过没有蛋糕配喔。”
她吸吸鼻子,打开袋子,拿出早先爸爸给的礼物。“要不要吃莫札特巧克力我爸爸去维也纳带回来的名产。”
黎祖驯冲泡两杯咖啡,配巧克力吃。
小君不哭了,低头,有点不好意思,腼印爻19徘煽肆Α昂孟裉鹆恕br >
“配黑咖啡就不会。”
“黑咖啡不是很苦吗”
“我习惯喝黑咖啡,它配甜食最好,尤其是巧克力,你试试。”黎祖驯把自己那杯递给她,照他说的,她喝一口黑咖啡,再尝一口巧克力。
“怎么样”
“嗯。”她笑了,点点头。“好吃”
没想到黑咖啡跟巧克力这么配,黑咖啡的苦,让巧克力独特的甜味更彰显出来。苦过以后的甜味,是一种让人感觉幸福的滋味。浓腻的死甜借着咖啡的调味,甜味变得更丰富。他们一下子吃掉半盒。
黎祖驯盖上盖子。“剩下的你带回去慢慢吃。”
“给你,我不能带回去。”
“为什么”
小君打开包包,拿出塞在里面的鞋盒。“这也给你,你有朋友喜欢这牌子的鞋吗”
“也是你爸送你的”
“嗯。”
“为什么要转送给别人”
她苦笑。“我爸妈离婚很久了,我妈不喜欢我爸送我礼物,每次跟我爸说了,他还是要送,后来不想让他失望,只好收下礼物再转送给别人。”
“荒谬”黎祖驯失笑。“你可以把礼物藏起来啊,不用送人吧你知道这鞋子多贵吗”
“没办法啊”小君苦恼地搔搔头。“我藏东西技巧不好,上次把爸爸送的洋装藏在床底,不到三天就被发现。我妈好厉害,连我放在抽屉里的钢笔是爸送的她都能猜出来,她问我,我又不敢撒谎”
“她搜你房间”
“嗯。”
他黯了眸色,现在,能体会她刚刚哭的理由了。“可怕。你没被监视的感觉吗”
小君耸耸肩,她习惯了。“那也没办法啊。”突然她的手机响了,看来电,是妈妈打来的,她吓呆了。“我妈死了,她一定会问我在哪”小君不敢接电话,直到铃声停止。完了回头要怎么跟妈妈解释找不到她,妈一定会再打。
她慌张害怕的表情,黎祖驯全看在眼里,他忽伸手取走她的手机。在小君莫名的注视下,黎祖驯按了几个号码,听着电话内容,又按几个号码。
“你在干么”她好困惑。
黎祖驯将手机还给小君。“我更动手机的设定,以后不想接的电话,电讯业者会给对方手机收不到讯号的消息,对方不会知道你是故意不接。”他朝她眨眨眼睛。“很多偷情的男人都是用这招躲老婆。”
小君惊喜。“可以这样喔我都不知道”
黎祖驯将手机还给小君,小君开心极了。
“那我以后都可以这样喽你好聪明”
瞧她那模样,又不是罪犯,怎么活得这么不自由本以为她是不知人间愁苦的娇娇女,而原来活得这样不开心。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总是一副很拘谨的模样,小口吃饭,小声地笑,说话也小小声,面色苍白,眼色警戒,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似乎很怕引起注意,那么的低调怯懦原来是因为有个强势严格的母亲。他忽然就对她怜悯起来了。
黎祖驯走去电视柜的抽屉,搜出个东西过来。
“给你。”是一把看来年代久远的钥匙,钥匙面铸记2503四个号码。
“这是哪里的钥匙”小君怔怔地看着他手里的钥匙。
“百穗旅社的房间钥匙。那边还有一份备份的,这个先给你用,以后不要再把爸爸的礼物转送给别人,可以寄放那里,改天我告诉你旅社怎么去,今天太晚了。”
“为什么你有钥匙”
“我很多东西也寄放在那里。”
“放在旅社”好奇怪。
“老板的儿子是我朋友,反正2503都空着,就借给我放东西。”他撕了便条纸,抄地址给她。“你不怕的话,可以自己过去放东西,不用等我有空才带你去。老旅社没什么客人,不会问东问西的,你放心去。”
这么好但是小君直觉这事有些诡异。“为什么2503要空着呢”
“哦,也没什么啦,以前有对情侣在那里殉情,烧炭自杀。后来除非旅社客满,不然都空着。”看江小君面青青,他问:“你怕吗”
“死过人暧”
他翻个白眼,怪她大惊小怪。“这有什么我们又没做亏心事,还怕鬼啊唉呀,大台北热门地段,把这么好的房间空着,可惜了吧当然要物尽其用,干么浪费资源不环保嘛”
跟环保有什么关系那里面死过人啊小君吓呆。黎祖驯这个人,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他的论调和人生观,怎么都跟正常人不一样
“喂到底要不要不要拉倒。”他摊着手中的钥匙。
瞪着陷在他掌心里,那把老旧生锈历经风霜的钥匙。小君害怕闹过命案的2503,但想到只要收藏钥匙,仿佛就跟这个人有了某种联系,这念头让她产生勇气,她收下钥匙,牢握手中。
“谢谢”
黎祖驯果然胆识惊人,将凶宅当仓库用,跟着,又很豪爽地做了件事他交出家中钥匙。
“这也借你,我的钥匙。”
“啊”
“2503只能放东西,那边什么都没有。你要是想找朋友玩,又怕妈妈不准,可以带来这里。东西随你用,反正我常常不在,而且我常常忘记带钥匙,放一把在你那里,还满方便的。”拿出手机,问她:“你电话多少以后忘记带钥匙,找你拿。”
一下子,他给她两把私人钥匙。该称赞他这个人大方还是随便
夜晚,霓虹闪烁,江小君搭计程车返家,一上车,立刻打电话给杨美美,急着想要好友分享她的喜悦。
“他竟然给我他家的钥匙”
“为什么”
小君把过程说给美美听。
美美震惊。“哪有这种事你们不是才刚认识吗”
“我也不知道”小君趴在车窗前,笑望着飞逝的风景,很甜蜜地问:“美美,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
“也许吧”
小君还想说什么,美美推说要去洗澡,就挂了电话。
车子在路口停下,江小君走进巷里,夜凉如水,她脚程急促,赶着在妈妈回家前到家。包包里两把钥匙发出铿铿的声响,她脚浮浮,一路笑,黎祖驯人真好,黎祖驯好有趣,她整个人被这男人迷住了,快乐中,又恍惚。她知道,喔她确切的知道,她恋爱了希望他常忘记带钥匙,她就可以带备份钥匙搭救他。走时他们没约下次见面的时间,她希望很快很快又能再见到他。她的人正走回家,可是心丢在他那里。
一进家门,好险,妈妈还没回家。江小君迅速将餐桌上刘姨做的饭菜扒乱,像似她已经吃过。很快地在钢琴前面坐好,打开乐谱,练琴,一小时后,江天云返家。
她问女儿:“今天练得怎样”
“很好啊。”
江天云走进房间换衣服。“接下来要准备出国,要更努力才行,妈妈想申请最好的学校让你读”
留学这事,忽然变得很重要,小君跟进卧房,罕见地,跟妈妈发表意见
“我可不可以留在台湾我觉得不一定要到国外去啊”
“为什么”砰地,江天云摔上衣橱的门,小君瑟缩一下肩膀。
“我只是只是觉得在这里念也不错不一定要花那么多钱到国外去。”因为黎祖驯,她对这生长十九年的地方,忽然变得很有感情。
江天云绷着面孔,盯着女儿,目光犀利,像看穿她心思。“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留学了。”
妈妈已经发现了什么吗小君心紧,面胀红。
江天云走近一步,瞪着她。“今天下午从黎老师家离开后,你去哪里”
“我我去逛百货公司。”
“几点到家”
“七点多”
“你的手机怎么了晚上打给你一直收不到讯号。”
“可能可能是电讯业者的问题,还是正好在搭电梯”
江天云目光一凛。“你开始会说谎了,七点多到家刘姨等你等到八点才走,她说你到七点半都还没回来。我八点多打电话回家,你还不在。是不是在我到家前几分钟才回来,然后打开钢琴假装练琴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我不提,你还真以为妈什么都不知道吗太糟糕了你”
小君惭愧,低头不语。
江天云又骂:“为什么这么晚回家跟谁在一起”
小君不敢回答,沈默了。
“为什么不说不敢说吗”江天云更光火了。
小君好紧张,泪盈于睫,为什么妈妈老是用这种方式审她好像她是犯人。
江天云提高音量。“不准哭我在问你话,干么不敢看我”
小君啜泣,有时候,尤其这种时候,就希望能在妈妈的视线里消失,灰飞烟灭。
“你不说,我也知道。”江天云冷冷地瞪着女儿。
难道完蛋了,小君惊骇,脑袋一片空白。
江天云骂:“我不是叫你别跟杨美美混刚才打给她,她全说了,说你整个下午在她家,刚刚才离开。你不回家练琴,跟她混什么”
好险小君膝盖发软,松了好大口气,原来美美先一步帮她解危。美美好机灵,小君超感动。跟黎祖驯的事比,因为美美而挨骂,没那么可怕。
江天云给女儿训话
“你会哭,就是知道自己不对,那为什么还不听你十九岁,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要妈每天盯着你练琴你跟美美不同,她一辈子可能就在三流的婚纱店当化妆师,你不一样,妈要栽培你当音乐家,花钱送你去欧洲念书,别人求都求不来,结果你跟妈说你不要去,就因为舍不得朋友太傻了你。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她以为小君不想留学,全为了跟美美的友谊。
小君静静挨骂,被骂得凶,但想到先前和黎祖驯相处有多快乐,这些都不要紧了。
黎祖驯坐在椅上,翻笔记,装严肃。在他面前,小朋友们排了长长队伍,等着领东西,这都是慈惠育幼院的小朋友。
小朋友周大铭向黎祖驯大哥哥说:“我想要铅笔跟擦布。”
“上礼拜已经要过铅笔,”黎祖驯指着记事本。“只能给擦布。下一位”
换张筱妹,她脸圆圆,腿粗粗,梳妹妹头,有双细长的眼睛。
“大哥哥好,我想要hello kitty的擦布,只要三个,拜托您,谢谢您,感激您”小小声,咩咩叫,好可爱地双手拽着裙襬害羞样。
装可爱没用,黎祖驯头也没抬就否决了张筱妹的请求:“不行,上次已经给你三个。”
“同样的东西给过了就不能再要,这是规矩,规矩。喏,这把好美丽好实用好精致好有趣的三角尺送给你。”硬把三角尺塞进张筱妹手中,ok“下一位。”
张筱妹挡住下一位。“那给我史奴比的胶水。”
“不行,这次换别人拿,下一位。”
张筱妹又推开下一位。“那我要彩虹笔,这次的彩虹笔是我最爱的皮卡丘喔。”
“不是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对别人不公平,下一位。”
下一位不敢上前,因为张筱妹回头狠瞪一眼。然后转头,继续番。“那给我贴纸”
“不行。”
“笔记本”
“不行。”
“给我你的心。”
“哈哈哈哈哈哈”拍拍张筱妹的脸,黎祖驯说:“等你长大再给你。”
“啊”张筱妹发疯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火大地一把推落纸箱,发号施令:“上啊”张筱妹果然是大王,一声令下,小朋友群起攻之,将黎祖驯推倒,抢走装满礼物的箱子,又吼又叫又笑又跳地一哄而散,跑去分赃。
黎祖驯跌坐在地,笑着,早习惯这些小霸王。
修女玛丽亚听见吵闹,出来围事,拿扫把追,嚷着要揍他们的小屁屁,小朋友哇哇叫,一溜烟跑了。
“坏透了”玛丽亚气喘吁吁。
“算啦,他们跟我玩的。”
“每次你一来,他们就这样乱。”
“没关系,都还是小孩子嘛。”五岁时,母亲去世,黎祖驯在这里待过,直到八岁生父知道,跑来将他领回。相较于那个充满敌意的家,他对这里更有感情。
父亲领他回家那天,将他抱在怀痛哭,好像多对不起他,心疼他沦落到孤儿院真惨。嗟,莫名其妙哩,黎祖驯心中没有委屈感,事实上他对很多事都无所谓看得很开,这大概跟母亲多病有关吧人只要身体健康就够好了,其他不用太执着。
黎祖驯问修女:“募款的事进行得怎样”
宿舍从上次地震后,就被判断是危楼,修女到处募款想尽快补强房舍,可是经济不景气,募款困难。
“大环境不好,募款越来越难了。”修女好感慨。
“这个月的。”黎祖驯拿钱给她,他固定捐出收入的百分之五十。打从他开始赚钱,就一直持续到现在。
“唉,不要全拿给我,自己要留着用啊。”修女推回去。
“我没什么花费。”
“总要存一点放在身边。”
“有啦有啦有存啦”硬是将钱塞进她手中。“啰啰嗦嗦的,拿去。”
一辆车驶入育幼院,张天宝招手。“修女好我来接祖驯。”他要去参观黎祖驯的新家。
黎祖驯拎起背包,钻入车内,和修女道别,发动汽车驶离育幼院,大哥哥要走了,小朋友们又一窝蜂奔来,追着汽车。
“大哥哥还要来喔”
张筱妹体力最好跑最前面,泪汪汪地说:“下次要给我hello kitty喔”
“我也要我要铅笔盒”
“要买蛋糕给我吃喔。”
院童们要求着,玛丽亚追过来拦他们。
“x这些小鬼真敢要东西土匪欸”张天宝好笑道。
黎祖驯探出车窗,跟他们挥手再见。
张天宝问:“这次给多少”
“两万。”
“靠打工了不起一个月三万多吧,这么大方”
“我这个人就是有怜悯心。”
“交过那么多个女朋友,没一个超过三个月,每次都甩人家,坏透了,还讲什么怜悯心”
“不一样啊,小朋友多可爱。”黎祖驯咧嘴笑。
“你是不是男人我们现在谈的是香喷喷的女人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