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造型非常怪异的手,只有正常人手掌的一半大,五指尤其修长,指尖向上托起,呈3o度角向左旋转,随着老顽童的呼吸一起一伏,就像一朵旋转盛开的野菊花。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就是现在回想起来,内心也是激荡不已,久久不能平静。因为这个纹身我并不是第一次见,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熟悉,它的主人把我抚养长大,待我如子,传我手艺,教我做人的道理……我怎么也想不出,我的师父孙子周,跟老顽童之间,为什么会存在着这种形式的联系?
震惊、无解、困惑、错乱……我像一头扎进了一只巨大的、盘根错杂的蜘蛛网中,千丝万缕的疑惑将我死死缠住,缠得我透不过气,缠得我想疯。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想放下现在的一切找师父问个明白,我可以走,现在就走!可是师弟跟老乔怎么办,阿梨怎么办?如果师父不肯告诉我又怎么办?
靠!!!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要精神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一定要冷静,冷静……
出门之前,我已经交代过老葛查人了,如果不出意外,回到洛阳我应该就能拿到一份关于师父、关于师门的详尽的资料,并非一定要急于这一时。现在最要紧的,除了救出师弟、老乔、阿梨之外,是不是还可以从老顽童身上挖些线索出来?
老顽童这个人脾气古怪,不能按照常人来对待,正儿八经地问肯定是不行的,得哄着,给他下软套子。我见他哼哼唧唧吐了不少黑血,脸色也渐渐恢复过来,半眯着眼,似是快醒了,便扶着他靠墙坐起来,好生安抚,绝口不提“良药苦口”的事。
经过这一番折腾,老顽童似是又苍老了好几十岁,整个脑袋就只有两只瞳孔和沉甸甸的黑眼圈是暗灰色的,其余全白了,看得人心里疼。
老顽童按着胸口,似是自言自语道:“老了……老了……真的老了!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我奎老六赚了八年,咳咳……够本了……”
我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顿时有种大厦将倾的感觉,连老顽童都开始服老了,况乎庸人?岁月啊岁月,何其凶残!我心里一软,情知是假话,还是说道:“老头,别这么说,我看你还能再活一百岁呢!”
老顽童盯着我笑了笑,半晌说:“那个时候,我也是像你这样的年纪,但长得可是比你俊多了……呵呵,头也好看,又黑又浓,好多小姑娘啊都喜欢围着我,转啊,转啊……小秃头,你可赶不上当年的我呦!”
我摸着脑袋笑了笑:“是是是!”心里想的却是,老子留头的时候可比你俊多了,懒得跟你计较。
老顽童捏了捏胡子,脸上布满笑容,眼神却如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仿佛已经陷入了某个久远而又严肃的回忆之中,以至于笑容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