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无盐步出无央殿时已经不纠结与帝君皆为男子的事。他心头只有担忧,到时若举不起昊天弓来便糟糕。
「殿下,天后陛下如何说了」零禹随着他走,一面探问。
无盐是蔫蔫地照说了一遍。
对於无盐修为不精,零禹也无可奈何谁都知无盐在学习上很努力,可有时候实在不是努力的问题。他也不觉得是无盐不聪敏,或许是开窍得不够。总之这一时要把修为在半年内大幅精进,着实太强他所难。
零禹心中嘆气。而无盐原来是打算吃过早饭要上炼y房寻司y仙君,这会儿已全无心思。
零禹不忍他烦恼,忙帮着拿主意。这九天之上,谁能帮忙他突然灵光一闪,说:「殿下,不如去找青龙神君指点」他脱口:「记得五千年前同魔界一役,青龙神君可一手夺过了魔尊的戮天戟。」
无盐怔怔点头,似乎是这麼一回事。
零禹又道:「殿下,都说青龙神君x情好,他绝对会答应指点您的。」
无盐想了想,决定听从这个办法。他道:「好,回头你备一份礼,我们即刻去一趟青龙神君的洞府。」
清垣离开天宫后去至迦罗境。沉寂千年的迦罗境内y霾遍布,c木枯竭,状似无生机。但清垣一现身,隐隐地即有动静,蛰伏於y暗的生灵不住s动。
清垣静静立於枯h野c间,骤起的疾风荡开了衣袂,翻飞的彷如青se涡漩。他什麼也没做,周围的暗涌霎时一个又一个的隐没沉寂。
清垣一双目光只望向高耸入云的摩那山。果然如此,他沉沉地想,甫出灵墟海便隐有感知,朝岁的气泽极其微弱,j乎像是没有。天帝不应没有所觉才是,但方才凌霄殿上半分也未提。
清垣以为,天帝必是瞒着什麼。他默念法诀,脚下跃起登上摩那山。
若初初受妖气所侵,要解并不难。只要静心运行一段功法自能驱出,不料那妖气却藏得深,清垣初时竟无所觉,没想朝岁亦是。
乃是清垣一日静坐,突感仙力正一点一点流失,又不似羽化之兆,一探才知t内埋有妖气。那道妖气是从妖皇t中分化而出,不同一般妖物之气,加上时日已久,并不好应付。
清垣从前曾炼出过抑制妖气腐蚀之y,但只有一颗。当时若要炼製第二颗丹y,他恐仙力不足够支撑。他决定将丹y给朝岁,然后便要封闭灵墟海,或者长眠,或者就此羽化。
当时清垣下了决定后,捎讯请天帝前来一谈,并託其将丹y携去摩那山。不料到过了两日,天帝又亲身前来,与之一同的还有朝岁以仙力幻出的信使。
那信使递来了一颗丹y。清垣一眼便看出那是自己从前所炼製的。他不明所以,而天帝代信使告诉他听,说是朝岁也已炼製了y,不需要他给出的这一颗。
清垣当下是隐有怀疑,但天帝言之凿凿。那信使亦算朝岁分身他没道理不信。
最后他f了y,闭关为修復仙力。千年眨眼而过。
摩那山却不再芳c青青。
清垣一步一步走向前头废置许久的洞府。
「您总算是来了。」
突然后方传来一句,清垣转过身。后头的一株老树下现出了一个朦朧身形,y云下的日光隐约能穿透而过。
清垣初初以为这是个生魂,但仔细一瞧才知不是。竟是一抹执念。他不语,那抹身形已缓缓近前。
「千年前,丹y仅只您炼製的那一颗。帝君并无丹y能压制妖气侵蚀,倘若有,亦是无力回天,帝君早已现羽化之徵。」那抹身形低低细诉:「终见您安好,着实可庆,不枉帝君一p苦心。」
清垣微微皱眉。若朝岁已然羽化,那他如何又感知到那一丝气泽他疑h,再瞧那抹身形,剎那明白了什麼。
清垣开口:「朝岁在哪儿」
那身形未答,身t微弯拜了拜,一溜烟地往洞府中而去。
清垣毫无迟疑,迈步跟上去。洞府之内各处荒废,不復见从前的雅緻,更毫无生息。他随着那抹身形往深裡走,直至一处方室之前。
那抹身形回头看了看清垣。
「帝君。」
幽幽一声,清垣却知道其所呼唤的不是自己。眼看那抹身形忽地一矮,方才的两条腿变成四条腿,身后支起蓬大的九条尾巴。
清垣听其发出尖细的哀鸣,然后形影淡去。果然是清垣认了出来。从前朝岁身边一直是跟着一隻九尾白狐。
九尾白狐乃为灵兽,以身祭天,扭转半边乾坤,但也身毁形消。执念又教牠守护於此
清垣观向紧闭的方室。他抬手,指间结出法印,剎那间光华流转,方圆震盪。骤然之间,方室门扉向后开啟,清垣跨步而入。
方室之内仅有一张床,上头一个墨髮男子和衣而卧,俊雅面容很是平静。清垣轻声啟口:「朝岁。」
此际,北方帝君朝岁自不会有任何回应。
清垣蹲下身,将手探向朝岁脉门。他闭眼,沉沉静心,须臾便睁开了眼,沉睡的朝岁t内仙力果真仅餘一丝。
未必没有法子清垣想,站起了身。他掐起法印一指,霎起光华包围了他与沉睡的朝岁,一转瞬,两人身处在灵墟海之中的幻境。这幻境非他所创,乃是因为灵墟海本身地域所造,幻境又受到天地气泽所护,故地形变换万千,出入口随时辰而换,故极为隐密。彼时他又在此佈了更为复杂的阵法,寻常神仙随意闯入都要迷路。
清垣寻了一处石洞,以法力造出石床,将朝岁安置於此。离开时,他再将石洞裡外佈了法阵。
又转瞬,他脚踩祥云去至了南海。清垣本来不想惊扰南海龙王,但龙王已经感知他的到来,急忙地带来属下迎接。
「见过帝君。」
「不用多礼。」清垣开口:「我来只是为了妖皇封印。」
南海龙王恭谨地道:「本王日日派了兵将严实看守,封印牢固未曾鬆动。」
清垣只说:「我要在此佈下十方阵法。」
南海龙王神se一变。那十方阵法佈下,从此方圆百里内再无任何生灵,一旦闯入即刻神魂具灭。南海龙王顿时为难:「这这怎地妥当」
清垣淡道:「如何不妥」
「若然如此,我等子民万一不慎闯入」南海龙王道。
清垣打断:「若是那怛脱出,别说方圆千里,便是这整p海域都不再存在。」
南海龙王张了张嘴,最后只得作揖,道:「全凭帝君主意。」
清垣頷首,轻然地一抬手,说:「龙王不必陪同,待佈好阵法,我即会离开。」
「是。」南海龙王苦着一张脸,只能领着侍从回返龙宫。
清垣待周身清静,便抬手掐印,c动功诀。登时海面撼动,滚滚滔滔的水势猛地奔腾,但下一瞬又驀然静止。清垣换过手上印契,水上再起波涛。
至此已成。清垣沉出一口气,驾了云彩离去。
不过一周天,他又回了灵墟海。
非衍早已经站在菩驮宫门前迎接:「帝君您回来了。」
「嗯。」清垣下了云彩,步入宫门。
「方才天帝陛下着了j名仙子过来,捧了一叠礼册要您过目。」非衍跟在清垣身后,一面说:「帝君,您上天宫原是为了提亲,怎麼不先告诉属下」
清垣平淡道:「原先不作如此想,而后是顺势而为。」
非衍一怔,心想清垣约莫有着别的主意,便不埋怨这个了。但他又忍不住叨唸另一桩。
「宫内稀有珍宝一堆,随便一个拿去用作聘礼可说样样合适,帝君实不用给出那麼珍贵的法器。」
清垣听出他话裡的可惜。他不甚在意的道:「不过是一盏灯罢了。」
非衍再明白不过帝君x情,只好不再纠结。他正要再说礼册之事,突然见到清垣脚步一停,掩於袖中的手一抬,掌心一翻,便现出一张信笺。
从来递到无墟海的帖子都是经由非衍手裡,除了一个例外。
「青龙神君」非衍出声。
清垣未答,拆过信迅速了扫了一眼。他一面道:「将礼册搬到我的寝殿,待我回来细看。」
语毕,那身形驀地隐去。非衍仍应着是,微微地躬身,「恭送帝君。」
叁十六天中,以二十叁天最为特殊,是浑然天成的烟波浩渺。湖中散佈大大小小共二十一座岛,每座岛皆有着特别之处,yu上岛的神仙们多是驾云或驭剑飞行,要想风雅些的还能撑船。
清垣走在白玉长堤上。远远望去,湖中有一叶小船,正缓缓行之。在那船尾有一抹松灰se身影,头顶竹笠,手把住竹篙将船撑往清垣这头,只一会儿便泊在了堤岸前。
撑船人微一抬头,露出掩在竹笠下的英俊面容。
清垣见之,开口:「若裴。」
若裴正是青龙神君,仙家之中,清垣与他最为j好。他微笑对清垣问候:「这千年来可好吗」
清垣道:「无所谓好不好。」
若裴听了一笑。他道:「上来吧。」
清垣頷首,朝前一踏登上了船。若裴把竹篙一撑,船即往水上走。
若裴所居洞府便在二十一个岛的其一。其岛松柏茂密,绿意盎然,船隻在湖中行了一小段后,慢慢地往它靠近。若裴拉了船绳,将之套在堤岸前的木桩上,他取下竹笠,率先上岸。而清垣不紧不慢地跟在后。两人登岛后不多时,便见到隐在茂密枝叶后的华美宫宇。
宫门前已有j个侍人迎接。一人接过若裴手中竹笠,一人递上水盆,若裴净过手后,领着清垣进到宫裡一处园子。
园中有座小亭子,j个侍人进进出出,将茶水放上石j,摆开各se精巧的点心。石凳上已铺了柔软的锦垫,若裴抬手示意:「请。」
清垣一撩衣袍,坐到若裴对头。若裴挽袖为彼此倒了茶。他道:「这茶叶是我近来新製,你嚐嚐滋味。」
清垣执起茶盏,马上闻见那茶芳之中的一缕花香。他浅啜了口,入侯便觉甘醇,说:「不错。」
若裴微笑,也饮了一口。他与清垣閒话:「自你闭关,我少了个一块喝茶閒谈的对象,製茶便少了,过了个把无趣的日子,总算闻得你出关,着实可贺。」
清垣未接腔,只静静地喝茶。
若裴再道:「我说日子无趣,可今日就听到一件有趣的事。」一笑又说:「我倒不知你何时看上了天帝那第叁子,今日甫出关即上到凌霄殿去提亲」
清垣向着若裴看去。他心中琢磨,开口:「我闭关之时,不知何故被引到一个幻境去。」
若裴一怔,随即正了神se:「幻境」
「嗯,我在那幻境中看到了一个男子」清垣将幻境中的情景讲与若裴知晓,最后道:「男子留下两个字,便是无盐。」
若裴听后,一阵若有所思。他道:「九重天上只有一个无盐,正是天帝第叁子,你以为是他」
清垣摇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不过万物皆有因果,我在幻境中看到一个名唤无盐的人,而九重天上正有一个无盐,也许我与他之间有着什麼机缘。」
那幻境,将他的神识拉出太虚。原以为至少还要叁五千年才得出关,谁想只过了千年。他隐有疑虑,却也未觉哪裡不对,t内妖气已是荡然无存,修復了原有的仙力。
「这也说得通。」听了清垣的话,若裴觉得甚是有理。他为彼此再倒了茶,瞅着清垣:「但你也不必要到提亲的地步吧他可非一般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