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栏杆处停下步伐。衬衣被挽上手肘处,双手撑在栏杆上往外探去。这片区域竟然意外的偏僻和静谧,底下一层灌木丛,时断时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他在这处站了一会,慢慢听到见轮声,从远及近,愈来愈响,毫不留情破坏这片区域的静谧。
阳台下的光线十分微弱,他专注盯着声响的来源口,他可以听见滑轮声离楼底越来越靠近。陆少视线往下搜寻,他所在的位置是二楼,想要看清楚事物难度不大。陆景澄逐渐发现淹没在黑暗中的身影,对方还没有走进光亮区域,他再仔细瞪着也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
模糊的轮廓越来越靠近,陆景澄撑着栏杆的双手也越握越紧,伴随着刺耳的轮声隐藏在深夜中的轮廓让他觉得莫名的熟悉。
直到轮廓的影子走到楼底下的光线范围,陆景澄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来人,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卫嘉泽一向十分敏锐警觉,加之陆景澄的目光太过强烈,坐在轮椅上的人蓦地仰起头看向他所站的位置。四目相对,陆景澄的目光跌入对方深如古井的双眼里。这一次首先回视线的是卫嘉泽,低下抬起的脸,继续操控着轮椅,走他自己的路。
卫嘉泽回目光后,平常不动分毫的心泛起些微波动,他看到陆景澄后,同样也有些惊异,以及还带着防备。可他已经习惯把任何的波动神情压在漠然冷淡的面孔之下。
陆景澄看着卫嘉泽挺直孤寂的背影,手指掐进掌心,刺痛他的每一根神经,最终决定踏开步伐往楼下走去。
对方离他有段距离,可陆景澄两条腿难道还会追不上操纵轮椅的人?加快了步伐,他很快便跟上了卫嘉泽,其实卫嘉泽也并没有加快速度。
陆景澄和着步伐无声地跟在对方身侧,行走的路途中,两人都没有出声,这么静静地共走一段路,不会有突兀不会有争执,意外和谐;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假想。
大概是陆景澄是不是审视的视线干扰到卫嘉泽,卫嘉泽骤然停下轮椅,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暗哑的嗓音在黑夜里有种独特的和谐:“一直看我干什么?”他问的不是“跟着他干什么”而是“看着他干什么”,陆景澄跟着他,他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视而不见,可对方不仅仅是跟着他,还偶尔把目光放到他的身上,这样的举动让他紧锁硬朗的眉眼。
陆景澄被卫嘉泽问住,他看着对方,纯属不自觉的行为;这是埋在深海中的记忆,成了一种习惯。透过眼前人,看到另一世。带着临死前的恨意,也带上无尽的思念。上一世黎温涵时常打趣,一张英气俊美得过分的脸在他面前出现,挑起自己的一绺青丝,压低声故作哀怨:“阿衍,你的视线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投放在我身上了。”从那之后,他会经常把目光放在对方的身上。所以现在的陆景澄,一时半刻,想改也改不完全。
“不看你,你大概永远不会开口。”陆景澄忍不住话中的微讽。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卫嘉泽即使和黎温涵有着一样的容貌,以及相似的举止也终归不是对方;可这些都偏偏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进入对方的世界。
卫嘉泽莫名其妙抬头注视了他一眼,转移开目光后,不置可否:“我们连认识都算不上。”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卫嘉泽掉头就走;眼前这位贵气致得年轻男人总是打破他固起的城墙。
陆景澄的眼神逐渐变冷,口气带着点压迫:“好歹上次我也帮过你;当时是谁来着说欠我一份人情?”这份怒意有些刻意,他只不过是想引起对方的情绪。
可惜注定他会失望。卫嘉泽薄唇开启:“记不得了。”其实陆景澄他是记得的,印象独特。卫嘉泽敛下的双眼里,黯涩蓦然涌起;的确有很多事情,他都记不得了,也想不起来。
陆景澄简直不敢相信对方会这么直接拒绝,他不怒反笑,语气琢磨不定:“哦?也怪不得卫大少,毕竟贵人多忘事。”停了几秒,往下说着:“记不起来那陆某继续介绍一遍;我是陆景澄,陆家的正牌少爷。而你是卫嘉泽,卫家大公子;我们首次见面的地点是医院的楼层下。”
“那不是我们首次见面的地方吧。”卫嘉泽抬起英气冷峻的脸,语气毫无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