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送入口中,眉头皱了皱:“嗯?”这味道不对啊,做卤肉之人手艺在农家中,也还算不错,可和面前这碗高汤面一比,就有些不够看了。
严臻笑了笑,这餐早饭倒是新奇,不过就是简简单单,一碗连他家餐桌都不会上的农家面,竟然出自至少三个人之手,也真是难为他们。
严臻自己不通厨艺,但他会吃,从小他也算是锦衣玉食,若连味道都品不出好坏,他这几十年的饭菜算是白吃了。
别的严臻不清楚,但他知道一点,越是简单的食物,越考究厨师的技艺,这碗面条从后院端出来,里头似乎就只住了四人。钟庆然看着就不像常干活之人,严臻来前,也大略打听过,他就是个备受钟老爷子夫妇宠爱的孩子,想必,两老不会叫他下厨。
钟老爷子应该也能排除,剩下两人中,童老太太和简夫人都有可能,不过今天是简夫人新婚第二天,早膳虽不需要他全盘操持,至少也得参与到其中。而且卤肉用时比较长,简夫人出力的可能性不高。
严臻估摸着,这碗面条十有八九出自简夫人之手,他这才多点大?况且简夫人家境贫寒,也就这一年来日子才好过一些,又没有精修过厨艺,天分之好,足以让那些学了几十年,才熬成大厨的厨子眼红不已。得妻如此,钟庆然好福气!
严臻吃饭很有规矩,动作优雅,筷子不会和碗盘相碰。钟庆然一家就随性多了,大口喝汤,大块吃肉,那都是正常现象。这还算好的,他们这吃相不算难看,大体上也还过得去,就是豪爽随意了些,要是让严臻看到钟家未分家时,一大家子凑在一块用餐的样子,估计他会连动筷的心思都没了。
钟庆然吃得心满意足,填饱肚子后,他倒是想起一件事来,这个念头他在分家之后就起过,只是一直没能付诸实施,现在提出来,问问其余人的看法正合适:“爷爷奶奶,明宇,家里现在不缺钱,要不要买几个下人?”
钟庆然这个想法由来已久,并非为他自己考虑,家里的活,哪轮得到他出手?而是钟老爷子夫夫年纪大了,特别是童氏,天天忙活家务,可不轻松。
家里柴火,倒是由他爹和四叔两家提供,可长期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照顾钟老爷子夫妇是钟正仁和钟正智应该尽到的责任,对钟庆然,他们可没有这个义务。现在钟庆然小没问题,等他大了,钟庆然可是得反过来奉养钟正仁的,顺带帮扶一下钟正智。若钟庆然长大成人之后还这样,这场面就有些难看了。
“庆然,家里一天到晚都有外人转悠,我光想想就心里不舒坦,再说,不是还有明宇帮忙吗?要不,等哪天爷奶干不动了,你再找人来做这些?”童氏第一个出声反对,她就是一个农家老太太,这以后要天天有人盯着,岂不是会被仆妇给看轻了?即便有各种规矩压着,他们嘴上不说,背后难免拿这些事说道。这福是享了,可心里不畅快,这日子怎生过?
钟庆然一听,暗道,还好他没有自作主张,就把这事给办了。这事是他太过想当然,光想着减轻两老的负担,没考虑两老的心思。身体上出问题,他还有把握解决,精神抑郁,他就没办法了。他也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一直陪着两老。钟庆然还想让爷奶长命百岁,要是由于他自以为的好意,而让两老减寿,这就有违他的初衷。
钟庆然会选择在河湾村建男爵府,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这点上,钟老爷子还好一些,自打经营庆和坊以来,还见过些世面,童氏就不行了,身份陡然提高,她要是老和那些,和目前他们家身份,相差不太大的高门大户来往,被人有意无意轻视,那都是可以想见的事。
若没有请人教过各种规矩,真的非常可能当面出丑,把漱口水当茶水喝下去,这并非什么玩笑话。只要没接触过这事的人,都可能犯下这样的错误,不拘于谁,钟庆然若非提前知道,让他来的话,除非有人比他地位高,他可以学着别人的样子,照样画葫芦,否则,这种尴尬事他能避开一件,总不可能无师自通,避过所有。
钟庆然也嫌麻烦,能有自在的日子过,他便不愿意拘着自己。
“爷爷,庆然,你们也这么想吗?”钟庆然已然想好应对的法子,只是他需要再确认一下。
“你手上握着让人眼红的秘方,家里不要随意进人。”钟老爷子考虑的东西,显然和童氏不一样,他说的这点,似乎也不能略而不谈。
钟庆然又将目光对向简明宇。
“我和爷爷奶奶想法一样,砍柴担水这些活就交给我。”简明宇作为刚加入钟家的新成员,并没有闭口不语。
“那要不这样,等府邸落成,我们一家搬进去之后,就去买几个下仆,将他们安置在这里,平日里就负责收拾牛栏马厩,砍柴洗衣之类,其余零碎琐事还我们自己干,要是哪天爷奶不想做事了,再把这些人调到府中,就住在后罩房,没事不让他们进正院。”钟庆然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
钟老爷子三人都没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下。
早膳用完没多久,钟正仁夫妇便带着儿女进了钟家,后面还跟着钟正义四家人。
农家规矩不大,除了年节祭祀之外,也就红白喜事才会讲究。钟庆然带着简明宇,给钟老爷子夫妇和钟正仁夫妇,叩头敬茶收下礼后,两人便按着长幼次序,给几个叔叔婶婶斟茶,对于他们,大礼自是用不到。
坐在这里的都是至亲,年长的给钟庆然小夫妻送礼,年幼的则反过来。这种场合下,钟庆然没有厚此薄彼,不管男女,一人给了一个一两重的小元宝,乐得几个年岁小的弟弟合不拢嘴。不过也就现在能过过瘾,等回家后,估计会被他们爹娘拿走代为保管。
钟庆然没在银元宝上附着福运,免得在这么喜庆的场合看到堵心的事,这将会让他每每想起都如鲠在喉。他宁愿在这一刻粉饰太平,也不愿意做下造福家人的事,反倒给自己添堵。
钟文低着头,看着躺在手心,浑然天成的小元宝,眼中透着迷茫。现在的走向,已经跟梦境提示完全不同了,要不是一些,跟钟家无关之事,还能对得上,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在做白日梦。
可每每坚定的心,有刹那动摇的时候,紧接着发生的事,又能和其他事对应上,这让她确信,梦境是真的,只是因为她的一点小小私心,接下来的所有事情,都脱离原来的轨迹,变得让人难以捉摸。
好比之前的分家,梦境里就不曾有过,直到她阖上眼睛,钟家一大家子依旧生活在老宅里。祖宅地方不小,即便钟家人丁再旺盛,挤一挤还是能住下的。河湾村在附近一带算富有,那也有部分农户,五六口人挤一间房,钟家比起他们可要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