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钟庆然打算其中两间都用来种植草菇,这时间不会长,估计再种个一两批就能达成目标。
这些就罢了,让钟庆然心里一凛的是猴头菇。经过两个月的培养,仅仅采集了一窝猴头菇的菌丝,长成后数量就极为可观,并不比草菇收成低多少。想想,草菇价格是所有菌菇中排名最末的,而猴头菇,怎么也得排名前列,那价格可是草菇的十倍还不止。这样高的收益,他不知道傅掌柜背后之人能不能抵挡住其他人的觊觎,还是说他们转头反咬一口。
钟庆然心中有几分惆怅,一张稚嫩的脸上满是愁容。有钱不一定能赚到口袋里的痛苦,他现在算是尝到了。
也不知是不是早就预感到了这一点,猴头菇一直养在钟庆然自己的屋里,倒是没人知晓这一点。可这般下去总不成,难道只让他一个人背地里欣赏?
半年多相处下来,钟庆然看得很明白,这个家里能让他说话做事都无所顾忌的,也就只有钟老爷子和童氏,其他人则起码差一截。既然自己不确定,那不妨跟钟老爷子去谈一谈。
钟庆然等到晚上,透过窗子往外瞧,只见院子里漆黑一片,也就各间房里还有灯火在闪耀,便回身带上一盆猴头菇摸黑进了上房。
这个时间不早不晚,两老还没睡,却已经坐在床头,各自做着一些小东西。许是知晓钟庆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习惯,上房门通常只在他们睡觉时才会从里拴上。
每次见到钟庆然偷偷摸摸的样子,总能把童氏给逗乐,就连钟老爷子心情也能好上许多。
刚开始,两人还不以为意,只当钟庆然拿了他养的成果让他们过过眼,等人走近,钟老爷子笑容都绷不住,脸上呈现出讶异之色,随后一脸凝重:“庆然,端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不用钟老爷子说,钟庆然本就有此意,把盆子凑近两老,童氏差点惊呼出声,嘴巴都张开了,意识到不对,忙用手捂住,等心情平复一些,才抖索着开口:“庆然,这真的是你养出来的?”
钟老爷子也抬头望向钟庆然。
被两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钟庆然实在有些顶不住,直言道:“爷爷,奶奶,没错,这就是我种的,不过也是刚种成功。我想着这里面利益有些大,正不知道怎么处理好,这不就过来跟爷奶讨教办法吗?”
得到确认后,这下不光是童氏,就连钟老爷子也心跳加速。别看猴头菇他们卖给店铺一斤还不到百文,实际价格却远非如此。无他,只因农户没有门路,再好的东西也卖不上价。这就跟有人陡然挖到珍贵的百年以上老参类似,卖给药铺也就只值个百十两,而药铺一转手,这价格可就不止翻倍了。
猴头菇虽没有这么夸张,一斤卖个几百文甚至超过一两都有可能。当然,这只是钟老爷子的猜测,具体能卖多少,他不知道,总之低不到哪去就是。
大周朝看似规矩繁多,有些地方却并不迂腐守旧。譬如暖房种花,这早就不是新鲜事,很多富贵人家都流行这玩意。还有,温泉附近种出来的反季蔬菜,也早就走进各大富户,怕猴头菇不被人接受,这点完全不用担心。让他们忧心的只有一点,这东西没个强大的靠山,恐怕他家保不住。
钟庆然对大周朝各种规矩还是不够了解,连童氏也没想到其他的,钟老爷子却想得更多。
庆和坊再赚钱,只要招牌还没彻底流传出去,觊觎也有限,毕竟都是些单个利润不高的小物件,想进一步,也只能是到其他地方再多开几家。猴头菇就不同了,顶级猴头菇可是被列为贡品,钟老爷子虽不知是哪家在提供,至少他从大长房那边听到过零星几句。这要是自家种植规模一上去,连冬天也能提供,还不成为那家眼中钉肉中刺?这东西在没有找到足够强的后台前,轻易动不得。
“现在天已经很冷了,庆然,这东西能一直种?”
“要温度足够才行,放外面长不出来。”
钟老爷子权衡再三,提出建议:“你不是跟傅掌柜能搭上线吗,要不先去探探底?他那儿要是不成,靠族里,我估摸着十之八九也是有去无回。那这些好东西就只能烂在手里,偶尔卖几次,得的收益有限,还不如留给家人吃。可就连自家吃都得小心,多了便会让人起疑。”
童氏一边用手轻轻摸着那一朵朵代表着无数铜板的猴头菇,一边分神,支棱着耳朵仔细听。这事她管不了,可她听懂了钟老爷子的话,运气好的话,钟家可能跟皇家搭上关系,这可是她以往从不敢想的。同样,风险也高,一个不慎,估计就只能把种植菌菇的秘方给献出去,用以保全他们一家。
钟家现在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守住这个秘密,就他们几人知道,也就断了一条来钱的路子,要么找一个强大的靠山,没有别的选择。若什么后招都没有,就这么大大咧咧出去兜售,不被人盯上才怪。
钟老爷子说的提议,也正是钟庆然曾想过的,既然两人都有这个意思,那么不妨一试。他想着,目前的情况就相当于握着金矿却不能开采,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吗,自是要冒险尝试一番,大不了失去这个金矿,也好过心里患得患失。
钟庆然不是个拖沓的性子,决定了就立即付诸行动。第二天,他就揣着两朵猴头菇踏上了去平阳县的客船。
萧瑟的秋天已经过去,迎来了万物更加沉寂的冬天。
钟庆然出门时,天色还没有完全敞亮。这个时间点,要是放在夏天,渡口的船恐怕早就出发了。
他到时,船只还没有满,船家没有动静,众人只得继续等待,足足过了一炷香时间,船只才开始往前划动。
水上风大,钟庆然紧了紧身上的棉衣,整个人都尽量往船舱内里靠。冬天坐这种挡风不好的小船,还真是遭罪。下回要是还一个人出来,得裹得更严实一些。他有点后悔没听童氏的话,活生生展示了一把什么叫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好不容易捱到县城,钟庆然一下船就开始活动手脚,等把全身的寒气散尽,这才启程前往安源茶楼。
钟庆然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上午,倒是不用担心茶楼关门,不过能不能找到正主,他心里却没底。他也不急,若人不在,就留个口信,相信以傅掌柜之前的态度来看,到时候应该会派人过来接洽。
或许钟庆然运气真的不错,这次一样见到了想见之人。
傅掌柜有些疑惑,他对庆和坊一直有留意,并没有问题,那钟庆然这次来是?心里这么想着,他还是很客气地将小客人迎进偏厅内,让人奉上点心,又沏了壶清茶,热气袅袅升腾,气氛还挺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