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载而归。钟三老爷子不靠这个吃饭,只农闲时侯拉上几网,平时小渔船都租出去。
今天也许是个好日子,下了两网,居然回回不落空。
渔船很小,一人撑篙,两人拉网,两人压船,五个人手就全利用上了。拉网还真是个技术活,一不小心就容易弄翻船。钟老爷子三兄弟商量一番,决定再下一网就回小码头卸渔获,免得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爷爷,这边。”钟老爷子二孙子钟庆安大老远挥手示意,稍小些的弟妹也踮起脚尖张望。
等到两艘小渔船靠岸,三家等候的孩子们忙上前帮忙。
码头上不止他们,还有好些个人家的媳妇孩子,见到好几个水桶都装的满满的,纷纷上前围观。
“鑫大爷,今天收获真不错,怎么都有几十斤吧?”
“我看怕不有四五十斤,要一直这样,今天就赚大发了。”
“这回钟家人是走运了,我家要是有这么棒的收获该多好。”不少人都这样想到。
河湾村隶属平阳县,朔江经过该地界,本地居民并不缺鱼吃,因此鱼价比起其他地方要低一些,但不管如何,怎么也能卖个七八文一斤,五十斤鱼能得将近四百文,这可是笔不小的收入,要知道一亩地一年的收获还不定能有一两银子,难怪旁人羡慕得紧。
钟家不以打鱼为生,出船的时间就没个定数,现在已经快午时,再去城里卖就来不及了。三家半大孩子将鱼一分,各自抬着自家那份快速回家。
“阿奶,爷爷打到鱼了,这鱼是放缸里先养着,还是拿去街上卖?”钟庆安人未到声先传。
“多吗,我看看。”童氏快步走上前,看到两个水桶都快装满了,不由笑意浮上脸,连褶子都抚平不少,“这怕不有二十斤,你爷他们怎么还不回?”
“阿奶,爷爷说了,今天运气好,想趁机多捞一些,中午让带饭。”
“成,一会我让老三家的给送过去。”童氏指挥着二孙子把鱼倒进大水缸,“这鱼先不卖了,大中午的,鱼卖不出好价钱。”
钟庆然拄着拐杖上前瞄了几眼,大都是鲫鱼鲤鱼和鲶鱼,其他的,他认不出。看奶他们那高兴的样子,这二十来斤鱼应该颇为值钱。
“奶,这鱼一斤能卖几文钱?”
“拉到县城应该能卖个八文左右。”
钟庆然不知道这里肉的价格,也就不好比较。不过总共才一百六十文钱,又能多到哪去?
“庆然,你腿刚能下地,别老站着,这事不用你操心,一会奶就给你炖条小鱼吃。”
钟庆然没有推拒,原主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贸然改变反倒不好,况且,他也没想着改,他现在是病患,正需要吃点好东西养一养。他不是坏人,却也不是什么烂好人,若一点吃食就能试探出人心,那也不错,只要自己不辜负对他好的人,旁人就没什么可说道的。
有得必有失,想要得失兼顾,钟庆然还真找不出这样的例子。
中午家里一个成年男人都不在,吃鱼太费劲,童氏就只单给钟庆然熬了鱼汤,那巴掌大的鲫鱼全归三孙子,鱼汤盛出来一碗后,又加了几勺水继续煮,也好让家里孩子润润嘴。
钟庆然照旧在自个屋内用饭,脑海中盘算着怎么才能弄点钱。结果思来想去,也没能想出办法。种田他不会,捕鱼更是从没尝试过,他最拿手的插画,放在大周朝估计没几个人赏识,这么一看,他还真是无一处用武之地。
直到饭毕,钟庆然也没想到赚钱的法子,索性就暂且搁下。
这些天他也做了些功夫,从他亲弟妹和四叔家两个孩子口中炸出了不少消息。
这个家里最受宠的是他没错,花钱最多的却不是他,而是那个至今他还未曾谋面的小叔钟正信。读书人费钱,这个大家都知道,农家要培养出一个秀才就更加不容易。
钟正信今年二十有一,据说明年极有希望考上秀才,现在正卯足劲在县里求学,无大事轻易不归家,家中近半钱都花在他身上。
钟庆然自然上过学堂,不过上了三年就没再念、他的成绩不算拔尖,族学先生也就没有挽留。爷奶拗不过自家宝贝孙子,见他实在不敢兴趣,便没有强求,进学一事就此搁下不提。
这也是其他人看他不忿的一个原因,谁让想学的没机会,有机会的不想去,徒惹人眼红。
河湾村人口众多,及得上一个小镇,鈡氏一族支脉绵延,族学就两个先生,蒙童一多便照顾不过来,所以并非所有钟家孩子都能进。
钟老爷子作为小五房长房掌家人,手上有两个免费进学两年的名额,一个落在小儿子上,一个就给了大孙子钟庆阳。小儿子成绩比大孙子好一些,家里银钱供不起两个学子,钟庆阳读了两年就弃学从农。原主完全是例外,不是他爷奶宠着,哪里有他上学的机会?偏偏这样的机会他还不珍惜。
钟庆然并不觉得可惜,人各有志,不是只有读书才能出头。他自己就是二本美院毕业,最终走了插画师这条道,日子过得也挺不错。不过来到大周朝,他就得好好考虑一番,不求大富大贵,至少要做到吃喝不愁,生活无忧。目前看来,这个目标有点远,不,是非常遥远,有没有机会达成,他还真不能就此打包票。
时间就在钟庆然想七想八中快速流逝。
临近黄昏,钟老爷子领着儿孙迈着欢快的步伐踏进家门,小孩子围在大人脚边打转。
“老头子,今天怎么运气这么好?”童氏低头打量水桶中的渔获,笑得见牙不见眼。
钟庆然怕被推搡到,远远站在边上凑热闹,正好被钟老爷子看到,随口来了一句:“咱家三孙子有福,你瞧今天刚拆板子,鱼都要来凑个热闹。”
本是无心之言,却说的他自己都信了,听者更是各个面色不一,有几人原本的喜色都减了几分。
钟庆然无奈的摇了摇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也没兴致做这个解冻人,面上能维持平和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