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张元宝不可能输……”方才围观的几个学子全然不相信,同张元宝一向交好的那个矮书生率先看了张元宝的文章,已觉得张元宝不可超越,他又丢了张元宝的卷子再去看范长安,这一看,神色变了几番,站在那,再也说不出话。
更多的学子接过了范长安的卷子,传阅之后如雷击一般。最后传到张元宝的手里,张元宝通篇读下,读至“过乎仁,不失为君子;过乎义,则流而入于忍人。故仁可过也,义不可过也……”时,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完败了。
“不可能……”张元宝喃喃道:“这定然不是范长安写的……”
他喃喃时,早有平日看他不过眼的人高呼起来,“认错,认错……”
杜秋娘从未觉得范长安如此时一般充满光环,可此刻,她油然觉得,同范长安站在一起的自己脸上也这么有光芒,往张元宝面前一站,下巴一抬,“张元宝,你是不是个男人,说话难道不算话?!道歉!”
“道歉,道歉……”又有几个人跟着起哄,张元宝心里几经挣扎,迟疑地走到了范长安的跟前,张了几次口都说不出话来,身后起哄的人不知是谁,突然“轰”一阵,齐刷刷地往前挤。
张元宝被人一搡,双膝受不住力,“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身子前倾,彻底趴了个狗□……
“吱——”
枝头上的知了趁势又是一声长鸣。
随着张元宝的倒下,全场一阵安静,片刻后,哄堂大笑。
埋在地上的张元宝脸埋在地里,全然不想起来。心里的恨突然生了根发了芽一般慢慢长起来。、
杜秋娘,范长安,今日的耻辱,我定会寻回来
他的心里不停地叫嚣着这句话,手里拳头紧握。
从学堂里“踏踏踏”走出方才老学究的助教,见了地上的张元宝一愣,推了众人便来扶他,待看到张远宝脸上如街上的花子一般全是泥土,愣是憋住了笑,缓慢地说道:“张元宝,方才先生发了话,他说……你不识忠孝仁义,不懂友爱同窗,乃是读书不够所致,罚你留堂将《弟子规》抄千遍,何时抄完何时走……”
《弟子规》……张元宝愕然地抬了头看那人,片刻后全是将脸气成了绛红色。
《弟子规》那是什么书?那是孩童的《训蒙文》,他六岁时已经熟读能背,可先生却在当堂叫他默此文,那不是告诉别人,他连孩童都不如?
张元宝一拳便捶在地上,助教吓了一跳,起了身斥道:“先生说了,若你不抄也可,百草学堂的门一直开着,想走进来难,想走出去,易!”
助教说完,甩袖便要走,便听到身后的张元宝几乎带着不甘心,缓缓的说道:“承先生训诫,元宝一定铭记在心,不肯违背。”
扫了扫灰,张元宝已是起了身,狠狠地扫了一眼范长安和他身边的杜秋娘,拂袖而去。
杜秋娘再要理论,范长安已是一把拉住了她,摇了摇头,自个儿却是蹲□子,将落在地上许久的大饼,一个接着一个,拾了起来。
从头至尾,身边人没有任何人帮忙,可不知道为何,所有的人,包括杜秋娘,都觉得此时的范长安是那样值得人敬佩。
这样的范呆子,能文,能武,真叫人心动。
杜秋娘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很快地却被自己狠狠地拍灭。
回家路上,杜秋娘站在前头甩着袖子,喜气洋洋,春风得意地大跨步。范长安却是跟在后头一直看着前头的杜秋娘,十分疑惑:女人真是奇怪的紧,一会凶凶巴巴,一会却是这样的轻松自在。平日他总觉得杜秋娘生气时叫人害怕,可这会她时不时回头冲他笑……
他身上抖了一抖,这样的杜秋娘,真是可怕!
范长安不自觉地便将自己同杜秋娘的距离拉开了一些,却见杜秋娘回了头,疑惑地往他身边走了两步,一摊手。“范长安,我饿了。”
范长安警觉地往自己的包裹里捞了捞,方才那些饼子撒了一地全是灰,唯独杜秋娘给他买的油饼子外头有油纸包着不脏,他不曾思量,便将那干净的饼子递过了杜秋娘。
“范呆子!”杜秋娘笑了笑,将范长安手里的包裹一把夺过,从里头掏出个大饼,往路边一坐。
“脏……脏……”范长安正要阻止杜秋娘,却见她已经咬了一大口,吃得很香的模样,吃到开心时,更是拉着他一起坐下,撕了一半给他。
两人呼哧呼哧吃了一大半,范长安才觉察事情不大对,杜秋娘哭了……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范长安一下慌了神:女人好可怕!!!!方才还高兴地很,一会功夫怎么就哭了!?
他一慌神,心里突然觉的好难过,结巴道:“杜……杜……你,你没事吧!你别哭啊!”
他忙拉了自己的袖子便要去擦杜秋娘的脸,杜秋娘只看到眼前伸出一只手来,朦朦胧胧中,范长安紧张不安的在跺脚。
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自重生以来,她日日被噩梦折磨,梦里,她反复拿着那把刀,割破了那对奸-夫-yín-妇的喉咙,而后,她却被一片血水湮没,窒息,然后惊醒。
她哭,不是为了张元宝丢了面子而哭,而是为了她上一世瞎了眼认错了人。好在老天再给了她一次让她看清了那个男人,这一世,她终不会再犯错。
心下里,突然就释然了。
“范长安,你这个呆子!我叫杜秋娘,不叫杜杜!”杜秋娘抹了泪,严重申明道。
范长安抑郁了:杜秋娘又凶他了。可是,似乎这样的她又比较正常……
两人一个脸上挂着泪,一个满是纠结,范长安正不知怎么办呢,突然看到正前方有个漂亮的姑娘脚一崴跌坐在地上,在她附近,一条蛇正吐着信子向她靠近。
范长安神色一凛,忙将饼子一抱,随手拿了块石头便冲去姑娘的身边,抬手一掷,正中那蛇的七寸,姑娘起初还疑惑地范长安,待看到蛇,便是“哎呦”了一声,脸色都吓白了。
随之而来的杜秋娘一看,咦,这不是方才买她帕子的那个姑娘么!
杜秋娘看那姑娘的装束,越看越觉得眼熟,仔细一想,脑子里突然一亮:“这位姐姐,你可是苏员外府里的人?”
从前张元宝同苏府多有走动,是以她认得苏府丫鬟的装束。这样一想,张元宝或许早同张秋花相识,以致后来勾搭成奸。
她想了想,随口便问了句:“姐姐可认识张秋花?”
“她?”那姑娘仔细打量了一番杜秋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