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灯光将片场照亮,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正在进行最后的检查。那位扮演尸体的演员则早已躺在了解剖台上,他的右手上直接套了一个蓝青色的特效膜。在后期合成时,工作人员会直接p掉他的这只手,营造出“被凶手割断右手”的效果。
这场戏是一场群戏,容栩、柏锡文、任舒芷和马齐都有戏份。
面对自己惨死的哥哥,任舒芷扮演的妹妹李筱自然是痛哭流涕,恨不得立刻抓到凶手。与之相对比,容栩则要表现出一个冷静理智的教授形象,他会很平静淡定地对罪犯的行为进行分析,绘制出一个初步的犯罪画像。
于是在这场戏中,李筱的悲痛欲绝与薛嘉哲的冷漠无情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很具有冲击力。
八个摄像头架设在各个方向,当袁导喊下“”之后,站在片场正中央的任舒芷突然痛哭出声。那双美丽的眼睛中,眼药水不停地流淌下来,哭戏专用的眼药水让她的双眸有一丝泛红,更显得悲痛绝望。
她从解剖室的门口一步步地走近解剖台,作为被害者家属,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惨死的哥哥。任舒芷的演技绝对算不上多好,但是对于这种强烈的戏份,她演绎得还算到位:毕竟只是表现出痛哭流涕的模样,她只要鬼哭狼嚎一番,都可以算过关。
而这场戏的主角,是容栩和柏锡文。
薛嘉哲和谭阳轩早就抵达了解剖室,这位犯罪心理学专家戴着白色的手套,神色淡漠地翻看着被害者的断手,以及对方胸膛上的刀伤。他的神情几近于无情,仿佛不是在看待一个人类,而是在看待一个道具。
白色的灯光从他冰冷的眼中一闪而过,薛嘉哲抬眸看向一旁的谭阳轩。
谭阳轩立刻严肃地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然而下一刻,薛嘉哲却淡笑着勾起唇角,语气平静地说道:“帮我推一下眼镜。”他的声音清冷干净,伴随着任舒芷的嚎哭声,更有一种温雅从容的气度。
谭阳轩闻言一愣,低头看向薛嘉哲碰过尸体的双手。他立刻恍然大悟,赶紧帮自己这位老同学将眼镜扶正。
接着,薛嘉哲继续观察起这具尸体来。
过了片刻,正当李筱在一旁哭得不成人形时,他才将手套摘下,一边往解剖室的洗手池走去,一边声音淡然地说道:“胸口的刀伤是致命伤,一刀毙命。我不是法医,但他的右手应当是生前被割下来的。”
谭阳轩立即回答:“是,手是先割下来的,之后才是心脏的致命伤。”顿了顿,谭阳轩赶紧补充道:“他的血液检测里,没有麻醉药的成分。”
哗啦啦的水声立刻在解剖室里响起,薛嘉哲突然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令李筱的哭泣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转首看向他。只见一个颀长清瘦的青年正站在灯光的死角,微微俯身,认真地清洗自己的手指。明明刚才触碰尸体的时候他戴上了手套,可如今,他依旧仔仔细细地洗着手指的每一个角落,仿佛连指甲缝里的一点点看不见的灰尘也要清洗干净。
他薄薄的嘴唇翘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背后就是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但他却仿佛什么都没察觉一般,镇静平和得好像在参加一场聚会。
剧本到这里的时候,任舒芷扮演的李筱其实已经对这个陌生的男人动气了。她的哥哥无辜惨死,这个人一直在翻看哥哥的伤口,他又不是法医,根本没有一点对死者的尊重,而且他现在居然还在笑!
然而接下来,薛嘉哲的话会更令她动怒。这位心理学的专家一边洗手,一边说道:“既然是生前砍下右手,还没有打麻药,那肯定很疼,被害人会挣扎。但是切割口如此平整,很明显,犯人早已擅长这个举动砍别人右手,有一定的医学知识,知道人体的骨骼构造,能用最快的速度和最省力的方式,将别人的右手砍下来。”
话音落下,薛嘉哲关闭了水龙头,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这具尸体体重至少在100公斤以上,能从这么厚的脂肪层里找到骨骼之间的空隙。很有意思。”
李筱慢慢地沉默起来,谭阳轩却问道:“还有呢?”
薛嘉哲转过身:“一刀毙命,没有第二道伤口,能证明什么?”
谭阳轩思考片刻:“犯人很清楚怎么杀人。就像能完美割下右手一样,他有一定的医学知识,当然,也有可能是个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