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丰也如是蹲了下去。
她始终没有开口,他也将话默念在心。
拜祭完毕,两人默默并行而去。
清明时节雨纷纷。就像是思念亲人的泪,每当触及到心中的记忆,就会绵绵地落个不停。
“这坟是我的奶娘帮我立的。我家惨遭灭门,官府虽立了案,却始终查不出所以然。我一个孤女,自然也无力替爹娘处理后事。我一岁时的奶娘听说了我家的事,特地从乡下赶来把我接回家照顾,还帮我给爹娘下葬。下葬的花费都是平日受我爹救治的乡里乡亲凑的。爹他一生为善,总算没有被人辜负。”眼睛一眨,便滴下泪来。
他举手替她拭掉。“那你怎么会变成乞丐的?你奶娘家里又有变故?”
“不,是我自己跑出来的。”她跟奶娘一家只生活了不到一个月。
她夜夜睡不安稳,常常从噩梦中惊醒。奶娘和她丈夫的对话,也是某一次半夜醒来偷听到的。
“她爹是得罪了宫里的要人才招致杀身之祸,官府根本不是查不出凶手,而是不敢查!”刻意压低地,那是奶娘丈夫的声音,“再留着她,迟早我们也会惹火上身的!”
奶娘嘘了一声:“你小点声!做人要知恩图报!要不是华大夫,你们方家早断子绝孙了!”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听,脑子乱哄哄的。第二天起来,她觉得除了奶娘以外,其他人仿佛都在用一种看麻风病人似的眼光在注视着她。
早慧的她很快便做出了离开的决定。
并非是感到世态炎凉、人情淡薄,而是若果真累得奶娘一家遭受同样的惨事,不如她一个人自生自灭来得好。两害相权,则其轻者而为之。爹娘对她的教育中,从没有“损人利己”四字。更何况,她相信自己一个人能行。
“你一个人?”
不喜欢他一脸严肃外加语气沉重,她吸吸鼻子,眉毛一挑,挤出一个笑容:“怎么?想听我的奋斗史?”
他不领她想活跃气氛的情,依然正正经经:“愿闻其详。”尽管她不说,他也能想象出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只身流浪会遭受多少苦难。他让她说,只不过是想让她多依赖他一些。
可惜姚信华不配合:“如果你叫我一声好姐姐、姐姐大人,我就考虑考虑告诉你。”她时时刻刻念念不忘,一天提一百八十次也不会烦。
叶少丰左眼一个“做”字、右眼一个“梦”字。
他要让她知道:童养夫是有骨气的!
“假男人!”“死人妖!”“笨蛋!”
本是想怀旧,也顺便带叶少丰看看她生长的地方,没想到却在漫步的途中遇到一群孩子在打架。
“我娘说你连不会下蛋的母鸡都不如,因为你根本就不男不女!恶心恶心!”
好几个男孩子把一个很瘦弱的男孩子围在中间,又是谩骂又是踢打,还有人往他身上丢泥巴。被欺负的男孩子毫不示弱,也抓起一把泥巴丢在欺负得最凶的男孩子脸上,然后飞身把他扑在地上一阵暴捶。被扑倒的男孩子显然力量更大,没多久就反下为上,把瘦弱的男孩子压倒在地,坐在他身上,准备报复回去。
站着的男孩子中不知谁提议:“把他的裤子扒了!看看他究竟怎么不男不女!”
其他人立刻附和:“好啊好啊!”
一直不吭声忍耐着众人欺负的男孩子终于尖叫出来:“不要!住手!”
但毕竟寡不敌众,眼看着就要被人侮辱——
“住手!”
叶少丰一手拎起一个坏小子。姚信华则是干脆一脚把骑在人家身上的那个男孩给踹了出去,然后像老母鸡似的把被欺负的那个护在怀里。
“人妖的同伴来了!快跑!”以多欺少以强欺弱的人若是看见比自己更强的人,通常会跑得很快。所以,一帮男孩子转眼就不见踪影了。
“要不要紧?”姚信华忙要检查男孩子身上的伤,却被一把推开,幸亏被叶少丰及时扶住,才不致跌倒在地。
“不用你管!”他紧抓住自己的衣襟,警惕地看着他们。
姚信华放柔表情,以一种很温和的语气问道:“你是女孩子吧?”
“不是!不是!不是!”那孩子发了疯一样地否认着,“我是男孩!不是女孩!”
“我是想帮你!”她上前抓住那孩子的手,“相信我,我不是要欺负你,我可以帮你。”
那孩子愣住了,眼力的警戒变为怀疑,又带着一点点期待:“真……的?”
姚信华毫不犹豫地点头:“你爹娘知道你身体的事吗?他们怎么说?”
孩子面上一片阴霾,“他们说我比赔钱货还不如,每天打我……”
姚信华眉头一皱,随即展开,“我想帮你看看伤,先跟我们回去好吗?然后我送你回家。”
孩子只是猛摇头。
姚信华捧住那孩子的脸:“听我说——你这可以说是一种病也可以说是生错了。但绝对不是你的错。如果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