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理直气壮地替自己开脱,小人物长得太瘦啦,哼,娘娘腔,我才不喜欢你呢,我还是喜欢强壮一点的男人,你这个朝三暮四不守信用,到时候被你的泼妇娘子打断腿才好呢。
她固然没有到非他不嫁的地步,不过这个时候说的气话,分明是她自欺欺人。
十四五岁的豆蔻少女,还没有脱去稚气,因而有点肉呼呼的脸不满地鼓起,咬牙切齿着,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碎齿,脸两侧的酒涡更加鲜明。
她的眼睛中蓄着两泡泪水,盈盈地闪动,却不落下,显得分外无辜委屈,琉璃一样溜溜的眼珠子直视着画舫上的才子佳人。
明书眉抱着去捉奸兼棒打鸳鸯的心,气呼呼地跳上船。
这一只画舫大概是为了看元宵灯会,从附近的县市驶到瘦西湖的,船上也招待一些顾客,暖茶温酒,客舱中香气萦动。
船舱中几近客满,她搜罗了好久,才选了可以监视舱外的偏僻的角落。
那一张桌子本已经坐着一位男客,男客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蓝衣。
她对着他微微告了罪,礼节周到,然而迅即坐下,目光炯炯有神,全部心思都是舱外的她眼中的“小人物和狐狸精”,简直连同桌长什么模样都没有看清。
她听见店小二的殷勤的询问,心不在焉地回复:“一壶龙井!”
龙井清香的香气充满鼻际,小二的速度还是蛮快的嘛,一定要赞美他。
明书眉正探手拿了茶壶去倒茶,舱外却突然活色生香起来,美貌的丽人直把青葱一样的五指搁在筱仁悟的肩部,轻轻婆娑。
良——家——女——子,怎——敢——如——此——放——肆!
明书眉想,原来是自己误会了,这个美貌女子八成不是岳大人家的岳大小姐,一定是舞姬。
“小人物”过两天就成亲,想不到竟然这么花心,这个时候了还出来鬼混,幸好自己解脱了,不用嫁给他,可以逃离苦海。
不过这个舞姬是谁呢?
明书眉侧耳细听,好像有谁隐约说起天香楼的莺姬的名字。
如此说来,跟“小人物”人约黄昏后的就是莺姬了,她可是全扬州出了名的大红牌呀。
小人物,竟然艳福不浅。
她气呼呼地一把拈过茶杯,一饮而尽,肩膀耸动,显然情绪起伏不定。
坐在她对面的蓝衣少年,方才一直垂着头,神色沉默,听见动静,突然抬起头看她。
他大约也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却是一脸郑重老成,不过如果脸上微笑一下,棱角温和一点的时候,也能够称得上是难得的美少年。
他瞄一眼桌子正中自己点的那壶酒,已经被明书眉搁在她面前,而她要的那一壶龙井,却坦坦荡荡地在桌子正中央,纹丝不动。
这一个傻傻的气呼呼的少女,倒到茶杯里的,并不是她以为的龙井茶,正是蓝衣少年的要的酒。
蓝衣少年李太白,脸上依然毫无表情,用余光扫视,可以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她生气得大口喘气。
李太白随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心中明了,误以为眼前的这一位心不在焉,行事鲁莽的少女,她的心上人正在外面佳人在怀,于是醋意不止呢。
太白大人,分明是误会啦!
明书眉正正义感发作,想咬牙切齿地撕裂“未婚夫”筱仁悟,把他给大卸八块呢!
不看了!筱任悟,你这个花花公子,虽然我是不喜欢你啦,不过你为什么要辜负你未来的妻子岳大小姐的一片心意呢,你必须为你娘子保持贞洁呀!
呜呜呜,亏筱仁悟哥哥你还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一点都不知道要远离女色,要知道曾经有哪一位贤人说过“女色猛于虎”,“色字头上一把刀”你抱着的女人会把你吃掉的啦。
到底是哪一位贤人说的哪?
明书眉很是不学无术,也许是孔子吧。
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自己家里的老爹也娶了好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妾。
明书眉更加恼恨,她伸手去试了试传说中的“茶壶”,茶并不热,温温得恰到好处,她探手拿到嘴畔,直对着壶嘴一饮而尽。
李太白嘴角抽动了一下,不过人家虽然是个小姑娘,说不定可是好酒量呢!
明书眉直觉得四肢胸口都灼热灼热的,余光一瞥到船舱外的筱仁悟一对“狗男女”,眼神更加是火辣辣得要出血,脑海昏昏沉沉的。
该死的筱仁悟,害得我还没有成亲,就成为下堂妇。
李太白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女,她的脸色潮红,小小的苹果脸更是红粉菲菲,鼻子尖尖的,俏皮而秀气,只有一双眼睛像是熟透了樱桃,蓄满汁液就碎裂开来,原来少女的眼眶中泪珠盈动,欲落不落呢!
看上去分明是梨花经雨,我见犹怜。
李太白心中懊恼,算了,还是起身走开好了,可是对面的她泪涟涟,分明已经醉醺醺了,所以晕头转向。
她醉得那么厉害,怕是空腹喝酒的缘故。
李太白叹着气,把自己面前的一盘糯米软糖推到她的面前。
醉得一脸白痴样的明书眉突然眼睛发亮,对着他宛然而笑,双目弯曲成月牙,唇边一对梨涡浅浅,“轰”的一声站起,致意:“给我的吗?谢谢你,叔叔你真是好人!”
这个时候都不忘记礼节,真好教养呀!
不过,叔叔!
李太白被这个大雷给劈晕过去了,虽然自己一直以来被说老成持重,但是我还没有二十岁,看上去就像叔叔吗?
分明是这个臭丫头醉得失魂落魄,早知道就不应该于心不忍。
不过她言笑晏晏、没有机心的样子映在他的眼中,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