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飘云轻轻一笑。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个世界每一秒都在变化。或许,只有无常才是永恒的真理。
寂寞的空气里再次响起女人职业化的叫床声,时高切,时殷殷,轻重缓急,抑扬顿挫掌握的恰到好处,一波一波推动着男人的情欲。
女人的呻吟很有情调,飘云却觉得那更像是孩子的呜咽,在如磐的长夜里静静听着,不无凄凉的味道。
黑夜漫漫无边,在这个随心所欲,群魔乱舞的夜晚。女人的身体理所当然的成了男人宣泄愤怒和欲望的工具。想到这里,她只觉得悲哀。或许更应该庆幸,毕竟,被他当作泄欲工具的女人不是她,不是吗?
飘云用双臂环住自己,这是一个注定冰冷的夜晚,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暖起来。或许,从被他扛进卧室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就已经注定了。
只是,她不明白,能让一个势在必得的男人一再手下留情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是她的卑微的眼泪?她近乎僵硬的身体?还是她悲伤的表情?
已经永远不会有答案了。抽身的那一刻,他的拳头狠狠的砸在她的耳边,如同砸在她的脸上,她的心上。他强壮的身体因为压抑而颤抖,他在黑暗中,用隐忍愤怒的声音对她说:“童飘云,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会折磨人的女人。”
飘云把脸埋进臂弯里,女人的呻吟由轻柔到干涩,由干涩到尖锐。每一个音符都是一把锉刀,漫不经心的磨搓着她那条可怜的,纤细的,又异常敏感的神经。
她在癫狂的噪音中看着自己的掌心,一条丑陋的伤疤横断了整个手掌,仿佛为宿命的手心加了一条命定的纹路。东方命相中称之为断掌,据说有这种掌纹的女人,往往会死于非命。
飘云想起来,自己曾在一篇小说中写过这样的句子:夜将发白,天将破晓,我们将凝视着彼此的双眼,分道扬镳。
那是一个情深缘浅的爱情悲剧,相爱却不能相守的凄美恋情骗了众多纯情少女的唏嘘和眼泪。
故事的最后,在一个朝霞分外壮烈的黎明,女人被男人轻轻抱在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是啊,爱情如此美丽,似乎可以一起拥抱取暖到天明。可不可以就这样过下去?闭上眼睛,抱住对方,不松手也不需要分辨。
因为一旦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是彼岸升起的一朵烟火,无法触摸,也不可能永恒。
天终于亮了,看着墨灰色的天空慢慢变白,天边云蒸霞蔚,绚丽的朝阳破云而出,飘云对自己说,你该离开了。
早晨八点,她走进客房,龙天佑和昨晚那个叫得惊心动魄的女人,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果不是看到凌乱的被褥和几个随意扔在地上的带着米青.液的保险套,飘云会以为昨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无聊的噩梦。
家政公司的钟点工来了,飘云自作主张放那个大婶一天假。然后自己系上围裙,拿起抹布,将整间公寓收拾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将那件被扯掉扣子的衬衫洗过缝好,整整齐齐的叠放在衣柜里。然后开始清理自己的东西,一根头发都没留下。
等这一切做完后,黄昏已过,没有开灯,整个屋子弥漫着一种淡紫色的凄迷。飘云回头看了最后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门后,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放不下,思虑再三后,还是决定给他打个电话。
电话响一声就通了,飘云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让自己的语气风平浪静:“我走了。”淡淡的三个字,骑着无线电波凌空飞舞,自由翱翔,轻轻敲在男人的耳膜上。
那边的龙天佑哦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飘云深深呼出一口气,安慰自己说,这就不算不告而别了。却在转身的那一刻,不期然的想到:从开始到最后,她连一声“谢谢”都没对他说过。
飘云的电话打来的时候,龙天佑正坐在谈判桌前,耷拉着脑袋,心不在焉的听着对面膀大腰圆的男人口沫横飞的历数他手下的罪状。接过电话后,更是若有所思,眼睛痴痴的盯着桌上的茶杯,整个人呆若木鸡。
对面那位魁梧的像鲁智深似的光头大汉,自然把此种行为理解为轻视,不满道:“龙少,我今天给足了你面子,你却拿我的面子当鞋垫子。这是成心不给我台阶下。既然没诚意,那还谈个屁啊。山不转水转,以后狭路相逢,可别说兄弟不仗义。”
龙天佑看着气急败坏的汉子,勾唇一笑,淡道:“既然这样,那就别谈了。”
说完,手一扬,就把桌子掀了。
清理干净回来,龙天佑招呼一大帮兄弟去夜总会解乏,叫了一屋子莺莺燕燕,个个花枝招展,烟视媚行,吵吵闹闹折腾到半夜,都喝高了。出门的时候,被冷风一吹,酒气上涌,几个没用的蹲在路边吐得一塌糊涂。
龙天佑靠着墙笑,人倒还清醒。可今天的酒是苦的,像烧红的刀子,火辣辣的刺进胃里,生生的割着喉咙。肠胃像毒蛇纠结在一起,绞痛的厉害。心也是苦的,是疼的,被人活活戳成了筛子,千疮百孔,簌簌抖着鲜红的碎肉,鲜血淋漓。
看着笑得豪气干云的兄弟,龙天佑就这样想起了飘云,想起了她对他说过的话:
孤单,不过是一个人的狂欢,而狂欢,却是一群人的寂寞。
心里钝重的疼起来,龙天佑发现自己已经中了她的毒,变得越来越酸,越来越不清醒。心烦的揉了揉额角,突然一怔,这是飘云不自觉的小动作。她想问题的时候,沉思的时候,不知道该这么跟他说话的时候,哀求他的时候,她总会这样,低垂着脸,洁白的贝齿咬着嘴唇,苍白的脸蛋写满忧郁,孩子气的表情,可怜得让人想揉进骨子里。
龙天佑想亲吻她咬得发红的嘴唇,亲吻她宛如花瓣的脸,抚平她愁苦的眉心。想得心都碎了。深秋的冷风吹过来,带着点点微凉的雨,他的四肢冰冷,可心是热的,这种微颤的冰冷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