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恂郡王!”含香的思绪被这一声打断,抬眼望去,只见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凉亭之下,上面背着手背冲着自己站着的人就是恂郡王。
胤禵只是哼了一声,摆了摆手将人轰了下去,回过身来看着站在那里呆若木鸡的含香,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坐了下去,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夜风下,胤禵良久才开了口:“蒙丹是谁?”
“蒙丹,蒙丹?”含香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恂郡王,越发的感觉周围的气氛越来越不真实了,蒙丹,眼前的恂郡王怎么会知道蒙丹的事情?含香已经没有那种思考的能力了,只是说道:“我不认识他,不认识他。”
“不认识他?”胤禵听了含香的话,只是淡淡的说道:“你都跟他私奔了七回,怎么会不认识他?”
“我真的不认识,真的不认识他!”含香一个脑袋有两个大。她知道,私奔的事情到哪里都不是什么好的事情,怎么好开口说出?那样的话只怕是又将蒙丹推入那万劫不复的境地,含香站在那里,拼着命的否定着,但是脸上的汗已经流下。
“你父亲比你识时务,都已经说了。”胤禵并没有理会含香,只是仿佛是自顾自的说道:“本王既爱慕那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凤求凰,也喜欢那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楼台会。你跟蒙丹之事,虽不及本王以上说的那些,但也许却是一段佳话。本王今夜找你,就是想要知道。”
“恂郡王!”‘哗啦’一声,随着铁链子的声音,含香一下子跪倒在地,声泪俱下的说道:“恂郡王,含香求求您了。您就放过蒙丹吧,他全是让含香给……”说到这里,含香哭的像一个泪人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胤禵并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在那里一声不吭的严厉的盯着眼前的含香——他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今晚问含香却是多余,但是他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爱情竟然能让人如此?
含香听了胤禵的话,抬头望向这位她根本就不怎样熟悉的郡王,她并不知道,这个郡王为何如此。但是她知道,这个就是她最后的一线生机。她跪趴在胤禵的脚下,哭哭啼啼的从头说起,从她第一次见到蒙丹,到蒙丹前去提亲,到他们那七次的私奔。再到蒙丹紧紧跟随着自己,从库车一直到了北京……讲着讲着,含香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故事之中,泪流满面。
“四哥。”胤禩走了进来,胤禛抬起了头看着胤禩:“你今天怎么来了?”
“四哥这话说的,弟弟是不能来之人?”见胤禛只是摇了摇头,胤禩笑着说道:“别看了,十三没来。”
“我看十三的魂可是被十四勾去了。”胤禛叹了口气说道:“你看看他,哪里还有点原先的样子!他可是朕最亲的弟弟!”
“四哥这话说的。”胤禩嘻嘻的笑着说道:“十四才是你最亲的弟弟!”
“是呀,他跟我同父同母,同天共地。”胤禛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偏生得跟我这个最亲的哥哥最不亲!”
“四哥可是在怨弟弟?”胤禩站了起来,不知道怎么,他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阿奇那,赛斯黑,抄家发配,挫骨扬灰!你还想怎么样?”
“我那不是……”见胤禩的语调突然间变得凌厉无比,胤禛有些慌了,但是也许是性格使然,他并没有站起来,而是依然用着那种似乎没有任何温度的语调说道:“小八,你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的!”
“什么不是!”胤禩干脆伸出手来,颤巍巍的指了胤禛道:“什么不是我想的那样!什么不是!你还要怎么样!当初你销掉了我的宗籍,改了我的名字,把我关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却还要这样的折磨我!”
“小八。”胤禛终于忍受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胤禩的那张脸,说道:“你怎么了?我这些年怎么对你们的你是最清楚的。现在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你怎么对我?你说你怎么对我?”胤禩的声音比刚刚的更加的凌厉:“你从我的手中夺走了我的一切!天下也就罢了,夺嫡你赢了我输了,我怨不着别人!但是我的家人、小九小十他们怎么了?你夺走了我的名利地位,骄傲尊严,还有那些我最最亲最最信任的弟弟,还有什么你做不到的!要不是你想要我看看,没有我的大清朝仍然能够蒸蒸日上,你早就把我也给挫骨扬灰了?”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胤禛看着已经是泪流满面的胤禩,不禁问道——他做的那些都并没有错。甚至他一度认为,即便是他们兄弟都百年之后,见到自己的皇阿玛康熙,自己也是无怨无悔的。但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当年所做的一切,于自己,于天下,于大清,都是对的,但是,于胤禩这个人,却是错的吧。只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半天胤禛才说出一句话来:“你是不是喝酒了?”
“我没有喝酒!”胤禩一下子甩开了胤禛伸过来的手,大声喊道:“我真是瞎了眼,竟然……”说到这里,胤禩一边气呼呼的往外面走,一边回头冲着胤禛高声喊道:“我一直都在犯贱!”喊完就走了,只留下了胤禛一个人看着胤禩消失的背影挠着头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并没有怎么样的对他,为什么他今天竟然如此?
胤禩这样一闹,胤禛没有心情再去看书批折子了。只是一下子走了出来,见胤禛走到了外面,苏培盛赶忙拿了一件衣服给他披上。
胤禛站在院中,看着头顶上的那一片天空,他知道,头上的这片天亘古以来都是不变的。当明天的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的时候,头上的这片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天空一定会像之前那般依然蓝得是一尘不染。那时,应该说是将近三十年前,当胤禩离开北京去了江南的时候,自己就知道,天空没有变,但是有一个人却不在了。现在,也是这般。胤禛叹了一口气,他看着头顶那原本湛蓝现在却是黑漆漆的天空,胤禛开始感慨着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再也无法挽回了。胤禛叹了一口气,望着黑漆漆的天,说道:“谁能告诉我,兄弟们之间那一层层错误的叠加,事情却最终以悲剧收场,那么,最初错的那个人是谁?”
“爷。”苏培盛看着胤禛这个样子,赶忙过来说道:“都已经子时三刻了,您也该安寝了。”
“嗯。”虽然如此,但是却没有动。苏培盛见此,也没有再怎么样的坚持。他知道,自己的这位主子全完不像别人讲的那样。这些年来——就是从他继位那年那日开始——只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这般——这个人不说,谁都知道;说了,谁都不信。
小八,胤禛站在那里,看看远远的那边的胤禩的下处。心下想到:我错了,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如果说兄弟之间的夺嫡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较量,那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在这场较量刚刚开始的时候,就让你站在了我的对立面上!小八,你知道吗?如果上天能够让你我兄弟再来上那样一次,我一定会像现在这样,一直一直的把你牢牢的控制在我的眼前身边,让你无时无刻不在我的眼前身边。那样,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会与我作对。胤禛抬起了头,眼角却也微微的湿润。小八,你知道吗?自从你那个时候从北京走了去到了江南之后,我才恍然明白,明白了我内心最深也是最真的想法:我想要一直看到你的笑颜,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朝堂之下。哪怕是你那虚假的笑颜我也愿意看见,我不想我的江山,我的天下没有你小八的笑颜,没有你爱新觉罗.胤禩这个人!所以我让你去了江南,并不是想要再怎么样的整治于你,只是想要让你在哪里等着我。但是这样的心里话,我若说出,你会信吗?
胤禛伸了一个懒腰,扶着苏培盛慢慢的往屋中走着,刚刚胤禩的表现又浮现了出来。胤禛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人生嘛,就是不破不立的,明天,或者是等到胤禩平静下来的时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