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片刻,晁盖又说:“还是不妥,此时大人府上多是老弱妇人,我等去了是不怕。可是她们怎办?到时大人回来,非怨恨我们不可。”
宋江说:“妇人如衣服,天王担心甚过。”
晁盖说:“其中还有大人老娘,这总不能不顾。”
这话一出,宋江不再坚持,毕竟他还有个江湖名号,忠义孝三郎,只是皱眉问道:“他不是杭州人氏吗?怎得做官连老娘也带了出来?”
又觉这样问,似乎不好,立即又说:“异地为官可以带家属。”
不知他是明白,还是问。不过有人立即回答他道:“是宁大人老娘自己找来的。”
宋江点了点头,似乎是明白宁母为什么出现在宁采臣家中,又问道:“那我等现在往何处去?”
“现下人多,不好走陆路,不如弄些船只直走梁山。”
晁盖一出声,立即便有阮小五带了人去取舟船。宋江看了,却是没说什么。
在说和尚奔回大相国寺报信,众僧听说他们选中的引劫人与宁采臣又有瓜葛,不由大是尴尬。
“福缘深厚之辈,果然是哪儿都有机缘。”是羡慕似嫉妒。
“那师兄是否令我弟子信众,不再帮扶于他?”
“不可,此次已然发动,便无可阻挡。最多我等两不相帮,看他造化。”
“那童贯寻求支援,我等是帮,不帮?”
“此事我等还是不再参和的好。”
他们是怕了,上次参与,赔了一尊罗汉,可是赔惨了,哪儿还敢再加参和。
没人想死,就是可入西方极乐的僧人也是如此。
大相国寺调子刚定,却哪里知道人家已然走脱了。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插手了。
别忘了汴京是什么地方,没有他们插手,仅仅方腊一行想夺取城门,虽说不一定会失败,但也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一人不伤。
几百人便大闹了汴京,无形中,便影响了方腊宋江他们今后对宋军的态度。
连京师都守不住的jūn_duì,想让别人尊敬,那也是难,只是现在还没有精力细思这点罢了。
大宋水运极其便利,不大会功夫便弄来三艘大船。
宋江看了,先是问道:“这船可是赊买而来?”
梁山财政,他最是清楚,知道买不起这样的大船。
他的问话,没人出声,一看便知是偷夺的船只。
宋江不由感慨道:“想我宋江虽为小吏,却从未取过百姓一针一线,不知不想逃命在此,却夺了百姓舟船,实在是羞煞我也。”
仿佛间,宋江成了天下正义的化身,大有尔等误我之态。
众人齐说:“哥哥仁义,此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得已也当付钱。”宋江说,“如此我等与那恶官又有何差别?”
“可梁山无钱。”
听到梁山无钱,宋江叹了一口气,与杜迁说:“还请杜头领代为告知宁大人,把这银子付了。宋江再三拜谢。”
杜迁说:“师父已经奉皇命出使他国了。再说宋头领欠下的银货,师父已然付上。”
这是杜迁在堵他的嘴。虽然他不懂宋江耍的手段,但是他知道自己是谁的人,是师父案主一系的。
宋江和他们不是同路人,宋江要花他们的银子,他也是会堵他的。
这番话可是把宋江臊到里子里去了。
宋江自己跑去瓢记,没有见到李师师本尊不说,银子也没带够,遭了官司,入了大狱。这绝对是他一生的污点。
现在有杜迁指出来,脸上仿若开了个染料铺,红的(黑)、白的(黑)、绿的(黑)……全都过了一遍。
只是他人黑面黑,看上去仍是黑的。突然,他对晁盖拜谢道:“不是哥哥相救,几在梦中相见矣!”
听他说的悲苦,梁山众人也便不再想宋江被捕的原因。
只觉宋江分外可怜。
李逵更是怒火冲天,转身就走。
宋江赶忙叫住:“兄弟!哪里去?”
李逵便道:“杀入城去,连那个鸟皇帝,一便都砍了快活,与哥哥报仇。”
戴宗赶快拉住他说:“兄弟!使不得莽姓!城里有八十万禁卫军马,若杀入去,必然有失!”
李逵却是不信,说:“再多人又有何用,俺看也不过切瓜砍豆一般。”
起了杀姓,又见jūn_duì不过如此,李逵才不怕他们。
“不成,人数太多,就是杀软了手脚,又杀得几个?不如坐船先回梁山再做打算。”
这边一闹腾,夺舟船的事,宋江被捕的原因,全然无人在想。这时还是先逃得姓命再说其他。
这边刚刚开始登船,便见外派观察敌情的几个喽罗慌慌忙忙入庙来报道:“汴京城里,鸣锣擂鼓,整顿军马出城来追赶。远远望见旗蔽曰,刀剑如麻,前面都是带甲马军,后面尽是擎枪兵将;大刀阔斧,杀奔这儿路上来!”
李逵听了,大叫一声“杀将去!方才还未杀得快活,这次必要杀个快活!”提了双斧,便闯出去。
晁盖叫道:“一不做,二不休!众好汉相助著晁某,直杀尽这波军马,方才回梁山泊去!”
舟船虽然快捷,但是一旦上了船,岸上弓矢齐发,连个躲处都没有,只能杀退他们,才好再走。
众人齐声应命:“愿依尊命!”
就是喽罗们也叫得山响,方才一战,使得他们觉得官军也不过如此。
李逵提两把板斧,先出,众好汉呐声喊,都挺手中军器,随后迎敌。
戴宗先把宋江护送上船。李俊同张顺,阮小五,整顿船只。就江边看时,见城里出来的官军约有五七千,马军当先,都是顶盔衣甲,全副弓箭,手里都使长枪,背后步军簇拥,摇旗呐喊,杀奔前来。这里李逵当先轮著板斧,赤条条地飞奔砍将入去;背后便是花荣;黄信,吕方,郭盛四将拥护。
花荣见前面的军马都托住了枪,只怕李逵著伤,偷手取弓箭出来,搭上箭,拽满弓,望著为头领的一个马军,飕地一箭,只见翻筋斗射下马去。那一伙马军吃了一惊,各自奔命,拨转马头便走,倒把步军先冲倒一半。这里众多好汉们一齐冲突将去,杀得那官军尸横野烂,血染江红,直杀到汴京城下。城上策应官军早把擂木炮石打将下来。官军慌忙入城,关上城门,好半晌不敢出来。派人飞报童贯府上。
梁山众人这才大笑而退。
“师叔,那人已然逃出京城,更使人打了京城城墙。”
大相国寺慢了一步,终究没有在宋江脱身前抽身事外。
不过现在得的消息,同样让他们是又惊又喜。
只见一老和尚高宣佛号道:“我佛门济苍生,大开方便之门。然战乱不祥,杀伐不利,非我等可以力抗。”
“阿弥陀佛,首座所言有理。”众僧一片肃穆。
不知还以为他们在削肉喂鹰。然眉宇间藏不住的喜色,说明他们不是在削肉喂鹰,而是从削肉喂鹰中解脱出来。
上一次,他们与宁采臣斗法,不得已接了超渡皇城鬼魂的差事。
虽说超渡本是和尚本职,但是超渡到连自己修行的时间都没有,任谁也不会高兴。和尚也是人,是人便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借着梁山打汴京之机,趁机摆脱这样的重负,他们自然高兴。
佛门誓言有渡天下苍生,但也有杀生是罪。
只要有了名义,就是不渡,也是无损。
这边大相国寺一停下佛门超渡法门,城中的城隍便知道了。